陳盛戈追上來之後,一眼看見了倒在落葉旁邊的火折子。
通靈粉吸食後渾身癱軟,連火折子也拿不住,掉落在地上,意外點着了落葉。
林子裡還有不少枯葉,滿地都是,燒起來整個林子估計都保不住。
顧不上其他,她着急忙慌地在一旁滅火。
陳盛戈用鞋底重重地碾着火苗,溫度太高又擡起來涼一會兒,和小徒弟在那兒間歇性跺腳。
這是老鄉的樹啊,燒了可怎麼辦?
這人也真是,居然直接在落葉滿地的林子裡燒火折子,有沒有點森林防火意識!
好容易把火撲滅得差不多,燒了一半的枯葉冒着點點殘餘的黑煙,但是已經沒有火光了。
陳盛戈長出一口氣,擡頭符往顧已經不見蹤影。
人呢?她真服了!
算了,想來就隻是撞見了一個吸食的場景,應當也掀不起什麼波浪。
眼下她根本不知道人飛去哪兒了,還是先守一會飄黑煙的樹葉,别到時候複燃了。
等待的時候,陳盛戈還不忘踹兩腳沒了意識的教徒出氣。
難怪作迷藥用呢,把人都踹翻身了也沒有反應,真是任人宰割了。
那堆樹葉已經徹底失去了溫度,在焦黑的灰燼中靜靜躺着。
陳盛戈終于帶上小徒弟離開,往趙寬家過去,準備好好埋伏一番。
等到夜幕降臨,村子裡沒了人聲。為了省些蠟燭,也少有人開燈,隻有天上一輪不需要銅錢的月亮在發光。
陳盛戈和陳無憂在樹木中潛伏着,與黑漆漆的樹影融為一體。
趙寬戴了個黑色草帽,又用布把臉蒙好,這才正了正布包袱的位置,鬼鬼祟祟地從自家院子出來,又落了鐵鎖。
兩人跟着他往外走,一路看他上了牛車,走一段兒又換了馬車,兜兜轉轉快天亮了才到了地方。
目的地是在城郊的一片荒山,植被分外茂密,居然還有人接應,提着紙燈籠帶他往上走,進了半山腰的一個小竹屋。
這回真是渺無人煙了,隻有夏夜無盡的蟬鳴和此起彼伏的蛙叫。
陳盛戈輕手輕腳湊近竹屋子,把耳朵貼在竹片牆上偷聽。修真之人五感本就較為敏銳,如此一來簡直像在耳邊說話一般。
趙寬喜滋滋道:“我們多招了一倍教徒,教長您看我們的物資補給……”
另一個人開口了:“事情辦得不錯。之前被不明勢力把我們的布局都打亂了,一下少了大半青壯年。”
“僅存的人手根本支撐不起我們的運作,來者不拒的擴招隻是無奈之舉,天知道我看見那些七老八十的東西在名單上有多無奈!”
“倒是沒想到你居然辦得這麼漂亮。”
一聲鈍物墜下的聲音,似乎有什麼被砸到桌上。
“自然是不會少你們的好處,這些是另外對你的獎勵。”
趙寬的聲音都發顫了:“多謝教長!小的要一生為您做牛做馬!”
“這次小的還帶來個好消息,我找到了個名氣大的蠢人來給我們白做事情,利用名聲讓整個石橋城都知道咱無悲教!”
“有名的小報‘憐俗報’報道了三四回,回回售空,大家都賺得盆滿缽滿。我專門備着幾份帶過來給您過目了!”
窸窸窣窣的細碎響聲,似乎是把報紙展開了。
卻聽見教長不可置信的聲音:“這貴人是符往顧!”
趙寬嘿嘿笑了兩聲,邀功道:“這名頭大吧?第一宗門的首席大弟子,新一輩的天之驕子,他的誇贊可比找些不入流的窮秀才管用得多!”
不料教長發了脾氣,劈頭蓋腦罵起來:“混賬!蠢材!”
“全都亂套了,完了,完了……”
腳步聲密密地響起來,應當是在屋裡焦急地踱步。
趙寬摸不着頭腦,試探道:“您是怕他秋後算賬?可是這人老實得很,還好講話,應當不會同我們計較啊。”
教長把報紙摔在桌子上,“你招惹他就是個錯誤,靈符門是什麼善茬軟柿子嗎?”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脫身,你把整件事情細細同我說來,一個字都不許漏!”
時辰本就不早,等他們理順了,天邊都泛起魚肚白,清脆鳥鳴交錯響起。
教長翻找一陣,鄭重道:“這是我壓箱底的東西。事已至此,你務必讓符往顧吃下這顆靈丹,洗髓造骨,清了毒性。”
“你我的身家性命,全系在這上面了。”
椅子劃拉發出拖長了的調子,屋門推開時,師徒二人早已隐入山林。
陳盛戈并不回去,而是在村裡等候,掐着回來的點敲響了趙寬的房門。
她笑着解釋道:“昨日符公子很是滿意,還想問您要些香粉,一直催我早早過來,您看……”
趙寬想通其中關節了,一聽符往顧癡迷不已,抖着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天青色的小瓷瓶遞過來。
靈丹就這樣被轉交到陳盛戈手上了。
揣好瓷瓶,二人回到城鎮準備去吃個早飯,卻發覺那條街道塞滿了人,還有在二層小樓張望的百姓。
又做促銷了?
陳盛戈飛身上了屋檐,卻見符往顧站在茶樓二樓,一拍手便展開了兩大橫幅。
“無悲教私用禁品毀人子弟,通靈粉暗藏玄機斬人壽元。”
怕不是熬夜眼花了?怎麼看到了些奇怪東西?
陳盛戈揉了揉眼睛,那兩行大字還挂在上面,簡直叫人心髒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