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拍賣場的另一間天字号房間時,賣場上的主持人介紹到了一塊兒和田玉佩,坐着的客人稀稀拉拉地舉牌競價,氣氛還算平和。
大概隻是自己畏罪潛逃了,連正進行的拍賣也顧不上。而且沒兩個時辰又被抓回來了,并沒有耽誤什麼。陳盛戈左右閑來無事,沿着長長走廊,背着手出去溜達了。
小膽小匠先審訊了一番,這管事的并沒有什麼本事或心思,倒豆子一樣一股腦都說出來了。
“我賠得褲子都不剩了,這賣場根本不賺錢,這才起了心思,但是隻下了迷藥,您就高擡貴手放過我吧!”
小膽小匠并不說話,坐在太師椅上毫無表示,任由揪心的死寂蔓延。黑袍子垂落下來,窺見不了一絲表情,更叫人忐忑不安。
管事的惶恐起來,“隻要,隻要您肯放過我,這地下賣場就是您的!地兒還不算小,捯饬捯饬也能用!”
小膽終于舍得開口了:“你在我手上,那也就相當于這賣場是我的,我的東西還拿來做談判的籌碼,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又激起一陣求饒叫喚,但是被嚴絲合縫的門窗阻絕開來,無人在意。陳盛戈在外邊閑逛,到了普通房間區域。
一排排的房間看着很是類似,拐來拐去看久了感覺是複制粘貼上去的。
每個轉角後邊都是紅漆木門、鐵架燭台,接着的是空蕩蕩的走廊和另一個隐沒在黑暗中的轉角,頗有一種走不出去的驚悚。
管事的真是人才啊,為了省事就把紙醉金迷的地下賣場弄成了陰森恐怖的樣子,總覺得腳底下有幾個不願投胎的冤魂。
兜兜轉轉,擡頭一看,居然還設了個飯堂嘞。
雖然隻是在個比較大的房間門前擺了個木牌子,上面寫了“賣飯”二字。簡單的白字黑字,挂了盞紅燈籠,開着的木門裡面瀉出來溫暖的光線。
平平常常甚至有些簡陋的布置,但在仿佛無盡的重複中突然開出來新地圖,心情是分外驚喜激動的。
今天又是到處分發銀兩扶貧,又是跑步前進抓人,終于清閑下來,才想起來沒吃晚飯。
修仙之人常偏好辟谷修煉,追求修煉大道,至純至淨。偶爾滿足口腹之欲,也都是進食靈果奇珍,能對修煉有所裨益。
陳盛戈穿過來才這麼些天,腦子根深蒂固的還是好好吃飯。有時候忙起來忘記了,雖然并不感到腹中空空,還是會專門吃一頓飯補回來。
畢竟一日三餐嘛,學過生物覺得空腹有害健康。這時因為做了許多事情,連扒三碗飯都輕輕松松,往往吃得噴香。
總之越想越餓,陳盛戈很不符合高階修士身份地進去了。
裡面陳設一眼就能掃完,一個桌子幾口鐵鍋,旁邊擺一路油鹽調料。進門正對着的就是一張菜單,底下還貼了個廣告語。
“本店物美價廉,童叟無欺,賓至如歸!小二招待熱情,聲如洪鐘!如若怠慢,可在下方信簍寫信傳達!”
一個小木簍就在底下安安靜靜地靠着牆面,巴掌大小,兩邊有把手方便拿取。
坐到桌上,卻也沒有小二來招待。四周看了看,有個胖胖的廚子在竈台前坐着,約莫四五十歲,靠着牆睡過去了。
她走上前,試探道:“您好,您好?”
忽然從後邊簾子出來了個婦人,盤着頭發,面色紅潤,看着很是精神。挽着袖子,穿着布衣,手上有個金镯子,慢吞吞地把一籃子沾着水珠的青菜端過來了。
陳盛戈轉向問道:“還有沒有面啊?”
雖然婦人态度不冷不淡,但是腹中空空,還是點了碗青菜面。坐在桌前幹等着的時候,忽然一個戴着着圓帽子的中年男子拿着賬本算盤,匆匆進來了。
應該是賬房先生吧。那先生走到婦人前面,翻開賬本,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李翠,怎麼這月的菜錢高了五百文啊?”
李翠不緊不慢地把青菜投進鍋裡,“最近菜價漲了,哪兒都吃緊,不加錢買不到東西。”
先生冷哼一聲,照着賬本讀:“東城菜市正門左進第二攤,購得十斤通菜【1】,共五十文。”
“先不說那攤子是你舅舅開的,有多少沾親帶故在裡面,就是他寫在門面上、賣給尋常客人的錢,也隻三文錢一斤!”
“此前我喬裝打扮過去購買,拿十斤可以壓到二十五文錢!這就足足貪了一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李翠重重地放下碗筷,皺眉道:“你怎麼總與我為難呢?”
“我在這兒做了兩個月了,新進來的不懂事,還不知道先來後到嗎?”
李翠插起腰來,往前走了一步,仰着頭一字字道:“王清義,你以為這兒是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