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熱騰騰的白米粥之後,陳盛戈好好睡了一覺,醒來時身體舒服不少。此時應當是早晨,從鐘乳石處漏進來的光線并不強烈,一段段地落在被面。
她在被子裡伸了伸懶腰,舒暢地伸展身體。
等等,一點滞澀感也沒有,這麼絲滑嗎?
陳盛戈突發奇想地坐起來,并直雙腿,把手臂往腳掌方向慢慢地伸過去。
這個姿勢就是非常考驗柔韌度的坐位體前屈。體測時放一個坐墊,學生坐着将腳掌抵在機器的闆上,上半身彎曲時手掌向前推動測量針往前,最後定下來的距離就是坐位體前屈的成績。
前屈一厘米難倒無數英雄好漢,稍微一抻就覺得腰背僵硬韌帶作痛,下來的時候晃晃悠悠腿都站不直。
陳盛戈每每都在及格線掙紮,一鼓作氣借着慣性推動身體往前沖刺,然後呲牙咧嘴地撐着墊子慢動作起身穿鞋。
這次卻順順溜溜地把身子對折起來了,整個手掌全過了腳踝,放在體測怎麼着也是二十幾厘米的好成績。
怪不得人總喜歡求仙問道,原來是真強身健體啊,現在的她強得可怕!
陳盛戈得了樂趣,也借機試一試這具身體的極限,想起來了之前不敢嘗試的高難度動作。她試探性地一個鯉魚打挺,穩穩地站起來了。又翻了兩個筋鬥雲。
動作流暢核心穩定,又快又好,身輕如燕的感覺實在讓人着迷。
俞青青進來看望的時候就看見這樣的場景。掌門一腿站立一腿筆直擡起,又用手把擡起來的腿往頭上壓過去,同時發出“嘎嘎嘎”的肆意笑聲。
她端着米粥的手抖了抖。
練基本功還說得過去,那張狂的笑聲怎麼回事啊?怕不是失心瘋了?
陳盛戈把掰下來的腿随意地甩回去,轉而墊腳尖學起了芭蕾舞,繃直腳背擡腿轉身後就與眼神呆滞的俞青青四目相對了。
空氣似乎變得粘稠了,一時陳盛戈竟不能呼吸。
她的笑容凝固,尬笑着站好道:“早上好,我在晨練呢,你來嗎?”
俞青青果斷地搖了搖頭:“披頭散發地在這轉圈掰腿,不知道的以為發了癔症呢。幸虧是在洞裡,要是出去吓人,被劈頭蓋臉地澆童子尿[1]都是輕的了。”
說着,俞青青就把粥遞過去了,陳盛戈雙手接了碗,認真說了句謝謝。
白米粥清淡養胃,正适合溫養身體的時候吃。試了試溫度,應當是放涼了才端進來的,陳盛戈咕噜咕噜就灌下了半碗,不消片刻吃完了。
俞青青從懷裡拿出一本折本來,遞給陳盛戈。陳盛戈接過來還頗有些新奇。以往在電視裡都是皇帝批閱朝臣奏折用折本,今天也是看上了。
訂裝并不精美,隻是用些米糊把長紙張的兩端粘在硬紙闆上後折起收納。封面凹凸不平,邊緣掉色卷曲,大抵是有些年頭。
陳盛戈把本子展開細看,裡面畫的是村落溪流,右下角标了東西南北,中心一個“盛雲門”被紅線圈出,是附近的地圖。
盛雲門坐落在一片山丘之中,一條大江蜿蜒闖過,僅有的村落大多沿江流及分支呈帶狀分布。
俞青青解釋道:“掌門,您閉關的時候不少弟子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門派裡就剩我們兩個人了,收徒一事刻不容緩。”
她用手指點出了幾個村落聚集地:“這幾個村落相對來講規模大一些,聚在一起,比試會場也好選址,不妨先去這邊收徒吧。”
陳盛戈一點記憶都沒有,自然是聽她的安排,點了點頭。
俞青青卻為難道:“可惜什麼都沒了。當初斷得幹淨、扔得痛快,江水一沖什麼都帶走了。現下倒是捉襟見肘,隻能将就弄點布匹作旗子。”
“溶洞不見天日,陰冷潮濕,現在是夏季還稱得上庇蔭納涼,冬天可就冷得牙關打架了,還得重新建幾間屋子才好。”
俞青青還念叨了些零零散散的事情,陳盛戈聽得入神。
就是時間緊任務重,得雙線同推,一邊招生一邊建設。
有俞青青幫忙,倒不用愁。至于需要掌門定奪的人才培養方向和辦法,她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雖然沒教過學生,但自己就是被教的學生啊,應該差不多吧?
德智體美勞五育并舉、題海戰術、專項強化等等都是在初高中切身體會到的,績點綜測德育排名又在大學階段給人深刻印象。
憑借十幾年讀書考試的個人經曆,大框架不愁做不出來。再搞一波本土特色化,不說制度登頂,也不至于差到哪兒去。
大緻心裡有了規劃,陳盛戈和俞青青定了個日程下來:現在着手建屋,三日之後就下山收徒。
忙起來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三日便過了。為了建屋子去後山砍了一片竹林,陳盛戈學着俞青青的樣子運用靈力,大概是肌肉記憶的緣故,看着生疏卻上手很快。
修道之人有的是力氣和手段,三天就建了十間屋子,漂漂亮亮地又弄了些床櫃桌椅,總算有個住處的樣子了。還移了塊兩米多高的石頭到山門前,狗爬似地刻寫了門派名稱,也算是個大門了。
盡管掏空了靈力後在屋子裡徹夜打坐修煉的時候有些狼狽,但一揮手就能砍倒一片竹林,一擡手又能移起一堆材料,對脆皮大學生陳盛戈來說實在是新鮮快活的體驗。
俞青青對于那簡陋的門匾倒不是很在意。字寫得歪歪扭扭也比之前年久失修、掉闆砸人的木頭門好。更何況掌門一上午都興緻勃勃地對着石頭比劃,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場,她不願打攪。
這鮮活的模樣許久未見了。往日掌門為了宗門發展殚精竭慮,可惜種種法子實施下去效果并不理想。曾經因為小門小派也受些窩囊氣,但是她一向是當場動手,不留隔夜仇的日子還算快活逍遙。
不知何時起掌門便對修為耿耿于懷,覺得門派無人問津是自己的問題,是掌門修為低微不足以吸引衆人拜入門下。
漸漸地一句話也不說、一件事也不過問,隻着了魔似的地冒進修煉,整日整日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