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瑾将竹聽渝護在自己的身後,警惕地看着面前這個老人。
上了字母标的屍魂似乎讓人感受不到有什麼與常人有異的地方,竹聽渝看見那白發老人笑得慈祥,正招呼着她們,她身上沒有第一次看見五階屍魂那麼多奇怪血腥的地方,而是普通而蒼老的人類皮膚。
竹聽渝按住辛瑾的手,搖搖頭。
不要太緊張、不要太害怕,隐藏好自己的情緒,不要明面對抗屍魂。
辛瑾緩了一口氣,不要有情緒波動,卸去敵意,即便這麼想,她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裡開始有了些許崩潰,是一種不受控制的恐懼。
屍魂會通過展開精神攻擊領域從而讓生靈産生強烈的情緒波動,而這種情緒波動恰恰又會引起屍魂注意進而準确的對目标進行攻擊。
所以隻能盡量不要慌張,不要害怕,假裝自己是其中的一員。
可是C級屍魂的壓迫感很強,辛瑾的手心不停地冒汗,她無法回避這種恐懼。
略微有些顫抖的手被竹聽渝緊緊握住,辛瑾清醒了片刻。
冷靜,沒事的,而且她還要保護好小渝兒,不能率先軟弱。
她看像竹聽渝,笑了笑,但是小渝兒為什麼這麼淡定?難不成仿生人适應能力會比人類強?
竹聽渝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似乎并不是特别害怕,但腦中小竹翩翩的強烈波動讓她一時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恐懼被轉移了。
難道是因為聞煜的存在麼?
竹聽渝感覺手腕上的聞煜很平穩,自己似乎被他帶着情緒也沒有什麼強烈的波動。
老人仍舊站在家門口,看着辛瑾和竹聽渝兩個人。
它們已經在屍魂領域了,在一階隊沒有趕過來前,她們隻能先靠着自己。
老人打開房門,微笑着将迎面走來的兩位女子迎進門内。
屋内的布置很符合竹聽渝對萬民窟的初印象,隻不過這看着更加破舊些。
一張木桌,幾把木椅,房子隻有一層,被分隔成幾個房間。
“坐。”老人聲音慈愛,搬了兩把椅子給竹聽渝和辛瑾,随後問道:“想吃什麼?”
竹聽渝說:“都可以。”
辛瑾也附說道:“都可以。”
這C級屍魂怎麼感覺和顔悅色的樣子?好像也沒有特别恐怖?
老人的一舉一動都很像人類,除了那隐隐的精神攻擊給她們帶來壓迫,好像也還好。
老人端上來一鍋菜放在桌上,辛瑾雖然也戴了粒子口罩,可是感覺還是無法抵擋這股臭味。
好臭!
竹聽渝和辛瑾腦中的污染指數在不斷地上升,辛瑾從沒想過自己竟然要被臭崩潰了,人真的可以被臭死!
壓制住自己的情感,不要暴露,竹聽渝默念着這句話,她不敢放松警惕,高階屍魂,萬一神不知鬼不覺就把她殺了呢?
但是在進行到那步之前,她已經感覺自己要被污染了。
雖說她是仿生人,能夠屏息凝神不去管那味道,可是那鍋菜并不單單從鼻子進攻對人造成污染,還有一股很奇怪的能量一直在攻擊她的胸膛,她覺得自己身上的機械體好燙,感覺下一秒,她的身體就要溶解了。
辛瑾也沒好到哪去,她的眉毛已經不受控制地揪在一塊,一雙眼睛逐漸焦灼渙散。
一股清淡的力量突然順着手臂朝胸膛湧去,随後又蔓延至全身,讓竹聽渝松了一口氣,惡心得想要在此終結的感受終于消散了許多,她感激地拍了拍聞煜,随後快速握住辛瑾的手,将這股能量傳送給她。
辛瑾回歸了理智,她剛剛差一點腦子就要爆炸了,結果下一秒被一隻手牽着,冰涼而清香的味道籠罩着她,雖然很淡,但是對于她來說已經是救命稻草了!
她拿出兩顆藥丸,一顆給了竹聽渝,一顆又急忙給自己喂下。
“這藥丸能夠幫我們應對一下。”她用腦電波的形式傳遞着信息。
辛瑾終于能心平氣和的看向面前這鍋被蓋住的菜,下一秒,自己的心理差點又崩潰起來,她的面部肌肉再次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肉。”
“你們最喜歡的。”
老人打開鍋蓋,瞬間各種奇怪的蟲子從裡面飛出,臭味越發濃烈,熏得整個屋子都是。
那些蟲子爬在竹聽渝和辛瑾的衣服上,似乎是在研究什麼,不斷地擺弄着自己的觸手。
辛瑾要瘋了,她很怕蟲子,雖然她現在有着一層防護服與外面隔絕,可是這并不影響她的觸感,她現在已經吓得連如何命令系統都不會了。
一隻似乎有嬰兒巴掌大的蟲子突然和辛瑾對上視線,老鼠的眼睛,螳螂的翅膀,蟑螂的觸手,蝸牛的身體。
她根本無法忽視它!現在這個奇怪的蟲子還順着她臂膀不斷地向上爬,辛瑾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昏厥了,身體的每一處血管都劇烈地伸縮,腦子要爆炸了,一時之間,她甚至不想要這副軀殼了!
竹聽渝沒有管在自己身上亂爬的蟲子,而是一邊平靜地把辛瑾身上的小蟲子一個個拿下來,一邊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無聲地告訴她:不要崩潰,要冷靜。
小竹翩翩:“主人!有個蟲子在啃你的防護服!要破了!”
那隻蟲子位于竹聽渝的腦後,竹聽渝伸手一拿,她看到了那隻蟲子。
長着長長的黑色鋸齒,兩隻眼睛通紅,它拖拽着由銀色發絲組成的翅膀,亂麻的尖角正試着紮破竹聽渝手中的防護服。
不知是它本身就擁有着一張微笑的白色面孔,還是看到了竹聽渝在笑,但是與竹聽渝對視的時候還是讓竹聽渝本能地發麻。
她呆愣了片刻,随後下一秒把手中的蟲子捏碎。
青綠色的液體黏在竹聽渝的手心中,滴落在地上時又變成了一股極其惡臭的青煙。
好惡心。
地上已經多出了許多大小不一的蟲子屍體,它們都是被竹聽渝捏碎或者踩死的。
辛瑾看到自己身上的蟲子一點點減少,也慢慢緩解了過來。
她對視上老人的目光,準确來說是兩快蒼老垂挂的皮肉,老人一直笑着,厚重的眼皮擋住了她的視線。
竹聽渝克制住自己心中情感的波動,将腳下的屍體往另一旁掃去,自己似乎因為聞煜的影響,整個人都變得更加理智冷靜了。
老人拿出三副碗筷,随後将鍋中的菜一一盛出。
肉塊已經腐壞了,但還是保持着一塊一塊的形狀,很奇怪。
肉裡不斷冒出各種蛆蟲,辛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這一切,她抓住竹聽渝的手,一邊安慰她,一邊安穩自己。
老人将盛滿肉塊的碗朝竹聽渝和辛瑾推過來,笑道:“吃吧。”
辛瑾看着肉塊裡不斷湧動的蛆蟲,強忍着惡心,控制着自己軀體。
如果她不受控制,她真的想立即飛奔逃離這個地方。
竹聽渝接過肉塊,随後看着老人。
原本老人一直站在那裡,看到竹聽渝接過碗筷,像是觸發了什麼,她轉身走向左邊的房屋。
竹聽渝和辛瑾緩步跟上,朝老人的方向靠去。
辛瑾今天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出門的時候不把自己的百寶箱帶上......
剛進門,視線便被一塊藍色的布料遮擋,破舊的布料上有些許劃痕,看起來已經有許多年了。
這間屋内的氣味更加濃烈,越是靠近床鋪,就越是讓人感覺全身上下被污染了。
老人在睡覺,她的旁邊抱着一架枯骨,應該是她的老伴。
床頭旁點着一盞昏暗的黃色油燈,絲絲黃水“滋啦滋啦”地流進油燈下面的木質櫃子。
竹聽渝心裡開始猜測,老人應該是想念着自己的兒女和已經逝去的丈夫?
看着屋内的布置,很簡陋,很貧窮,一個老人,不像是能自己出資上傳意識的人,那她的兒女在哪裡?
竹聽渝走到老人的床鋪旁,床鋪很高,下面有幾個殘破的木格,她伸手輕輕拽了拽。
拉不動。
辛瑾輕輕牽扯着她的衣服,悄聲說道:“噓,我們去其他房間看看。”
竹聽渝點點頭,它們繼續深入,發現再左邊就是廚房和浴室,右邊是一個倉庫,再往右走,門就打不開了。
這扇門上了鎖。
它們無法用蠻力打開,否則會引起屍魂注意,從而對她們進行攻擊。
有鎖,那麼就肯定有相應的鑰匙。
竹聽渝和辛瑾轉過身,看見那老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們身後。
昏暗的燈光,突襲的人臉,微笑的面孔,行走的骷髅。
辛瑾突然覺得微笑竟然這麼讓人發咻,明明沒有任何的變化,一張平常的人臉,可是在辛瑾看來卻是比她見過的任何恐怖片都要恐怖。
她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了。
腦中的系統飛速地運轉,她看見......
她看見倉庫房裡的牆壁中有好多蟲卵,它們破殼而出,穿過牆壁,附在了骷髅上面,變成了“蟲人”。
有好多個“蟲人”,“蟲人”圍繞着它們,趴附在它們身上,把各種各樣的蟲卵栽種在它們身上。
然後生長,在它們的身上來回爬走,噴出各種惡臭難聞的汁液,腐蝕它們的肌膚,啃噬它們的□□,然後鑽入它們的骨骼,支配它們的身體,讓它們也變成“蟲人”。
辛瑾搖了搖頭,這對于她來說簡直是人間酷刑!
她拉緊竹聽渝的手,開始看向四周。
怎麼跑?往哪裡跑?她不害怕死亡,可是她害怕自己最害怕的東西是造成自己死亡的原因。
怎麼辦?無法逃走,可以用蠻力直接破除一切嗎?
她聽到了牆壁破裂的聲音,要來了嗎?辛瑾不自覺地往竹聽渝靠攏。
竹聽渝感覺到辛瑾的變化,她抓緊她的手,看向面前的老人。
她擡頭,看到牆壁裡面開始鑽出各種蟲條,地上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有一堆枯骨,不斷地上升,直至成了一個人形。
死亡的蠻力開始不斷地撕扯着生,竹聽渝看見腦中面闆顯示着自己的污染指數在不斷上升,辛瑾更是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