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夜非讕終于趕在魔羅鬼市開市之前抵達幽都城。
幽都城外的西河畔,一位老媪坐在枯樹下撿着地上的枯枝燒着無水茶壺。
“無水之壺,如何能煮出清茶?”
老媪沒有理會夜非讕,她撿起枯樹掉下的枝葉塞進火爐中,“前有姜公釣魚,願者上鈎,今我空壺等水,亦如此道。”
夜非讕暗道,魔羅鬼市果然不同尋常。
他拿出燼非盡給他的黑玉令牌,在老媪眼前晃了晃。
“原來是魔羅鬼市的貴客,真是有失遠迎。”
老媪擡手,西河之中的水流盡數彙入茶壺之中,開出一條通往魔羅鬼市的通路。
她從茶壺中倒出一杯茶水遞給夜非讕,“公子飲下此茶,踏入西河之中便可暢通無阻的到達魔羅鬼市。”
夜非讕沒有接下茶盞,“若我不飲又如何?”
老媪聽完此言,面部突然變得扭曲,她扭動四肢,猶如被惡鬼奪舍,“魔羅鬼市,不……不歡迎,不遵守規……規則的客人……”
夜非讕面色平靜的看着老媪。
果然如此,這老媪不過是術法所造的人形木偶,隻會機械的按照指令行事,一旦超出了術法設下的範疇,便會陷入混亂。
這茶水定有詭,不過他向來信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夜非讕拎起茶壺,往一旁的空茶盞中倒入清茶,然後當着老媪的面一飲而盡,“現在歡迎了嗎?”
見夜非讕飲下茶水,老媪仿佛收到正确指令一般,瞬間恢複正常,臉上挂起谄媚的笑容,“貴客請上路。”
請上路……夜非讕一瞬無言,這怎麼聽着都不像好話。
罷了,眼下進入魔羅鬼市要緊,他不想與這老媪再計較。
見夜非讕終于踏入西河之中内,老媪重新坐回枯樹下,将壺中水倒盡,繼續等待下一位客人來臨。
隻是在老媪沒有察覺到的枯樹之上,不知何時栖息了一隻烏鴉。
“喳……喳……”烏鴉的眼珠飛速的轉動,将四周變化盡收眼底。
……
在第五次走錯方向後,莫缇萦終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認不認識去孟河州的路……”
“我不認識啊。”君望朔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莫缇萦有些氣急,但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她還是忍了又忍,“那你為何一直帶着我施展瞬行術。”
“雖然我不知道去往孟河州的路,不過我想那騎着龍馬的持卷人肯定是要去孟河州的,那我們隻要一直跟着他,必然能到達孟河州,”君望朔坦然道,“雖然可能會多花點時間。”
很有道理,莫缇萦一時竟無法開口反駁。
但……
莫缇萦從袖中掏出一張卷軸,“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引路圖。”
君望朔抿嘴不語,默默的站到莫缇萦身旁,抓住她的衣袖,“請。”
……
靈山有靈,潤澤萬物,防風氏将先祖們的棺木埋藏在靈澤山中。
數百年來,防風先祖一直平靜的安息于此,卻不料前日夜裡,莫名一道驚雷劈向靈澤山,驚雷引火,火中似有鬼魂張牙舞爪。
為了不讓先祖暴走的魂魄沖出靈澤山,防風家主隻得用鎖靈陣罩住整座山脈。
鎖靈陣的範圍越大,所消耗的靈力也越多。
自靈澤山異變發生後,防風家主為了維持鎖靈陣的運轉,已經數日不曾離開。
源源不斷的靈力向鎖靈陣中傳去,防風家主的額頭上流下細密的汗水。
防風祈察覺到她的靈力已經有些不濟,便急忙上前将自己的靈力也輸入鎖靈陣中,“母親,讓我來吧。”
有人接力後,防風雅頓感壓力減輕。
“給謝家的傳信可送出去了?”
“昨日便已經送出去了,母親。”
說到傳信,防風祈便有些心疼,青鳥羽毛一兩金一根,就這幾日他已經用去了三根。
也不知道謝書寰收到傳信沒有。
防風祈正猶豫着要不要用掉第四根青鳥羽毛時,謝書寰終于匆匆趕到。
學宮到靈澤山千裡之遠,瞬行術一次最遠也不過百裡之行。他趕了一日一夜的路,終于來到了靈澤山。
接連數次施展瞬行術,謝書寰此時靈力也有些空虛。
他來不及拂去衣上的塵埃和發燒的枯葉,匆匆向防風家主問好。
見到面前這群鬼亂舞的景象,謝書寰一時驚駭,“這……”
防風雅:“謝公子博覽群書,應當聽說過一個關于防風氏的古老傳說吧。”
“防風鬼現,天下大亂。”
防風雅望向鎖靈陣中高達數丈的防風鬼,“不過比起天下大亂的預言,眼下更重要的還是如何讓先祖魂魄重歸安甯。”
“安魂的術法都試過了,依舊無用。”她向謝書寰拱手,“據聞謝家渡厄術可淨化邪祟,我希望謝公子能用渡厄術一試。”
謝書寰颔首道:“我明白了。”
不染塵立于身前,驅邪化怨的咒術化作鎖鍊,将防風鬼困于其中。
術法化作點點金文消散後,防風鬼雖然變得平靜,但卻并沒有重歸天地。
“怎會如此?!”
防風雅一時錯愕,步履踉跄。
防風祈急忙上前扶住母親,“謝二,為何會這樣啊?”
謝書寰面色複雜,“渡厄術隻對邪祟有效,但它,并非邪祟。”
“那是什麼?”防風雅平靜心神後鎮靜開口。
“是鬼。”
渡厄術可以去除邪祟,但無法驅除鬼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