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莳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聞言蜷縮了一下,指尖抵着自己的掌心,淺淺的指甲紮進自己的皮膚裡,她感受着細碎的疼痛,感受着常姞的疼痛,說:“好,我答應你……對不起。”
此時的蘇莳沒有想到——祈求她不要輕易解除關系的常姞是後來主動離開的那個。而常姞離開的那天,蘇莳也切身感受到了這種疼痛。
窗外猝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玻璃,常姞眼底的那滴眼淚也跟着一齊落下,說出來的話卻是:“姐姐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
蘇莳歎了一口氣,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她側身湊到常姞的面前,吻掉了流經她臉龐的那滴眼淚,沾上一粒鹹鹽般的唇瓣輕啟,問她:“為什麼要流淚?”
常姞眨了一下眼睛,沒有言語。
而當她剛張開唇瓣,還來不及吐露絲毫時,就被蘇莳吻住。細碎的、冰涼的雨絲從車縫裡飄進了,落在她們的長發上,落在她們的臉龐上,落在她們的吻裡。
這個吻,像一場雨。
直到雨停了,她們的吻也停了,在這一片潮濕中,常姞回答了蘇莳之前的問題——“因為我難過,想到要離開你,就很難過。”
蘇莳覺得此時的常姞像一個有缺口的瓷器,身體裡的一部分情感被摔了一下。她再次輕輕地親吻着常姞的唇瓣,哄着她:“那這樣呢?還難過嗎?”
“你再哄哄我,就不難過了。”常姞又恢複她往日的神采,伸手環抱着蘇莳的腰身,用軟糯的聲音撒嬌着讓蘇莳哄她。
蘇莳擡手落在常姞的後頸上,撫摸了兩下,失笑着附和道:“怎麼哄?要不,你教教我?”
“嗯……”常姞思索了一下,面露期待地說,“今天還沒給姐姐念情詩,我念完之後姐姐可以把情詩重複一遍念給我聽嗎?就當哄我了,好不好啊姐姐?”
“可以。”蘇莳又忍不住補了一句,“這麼好哄的嗎?”
常姞連點了三下頭,贊同着:“對啊,在你面前,我很好哄的。”哪怕蘇莳沒有哄她,她也能很快地把自己哄好。
【2021.04.18
今日詩句:
“我們交換的目光正在漲潮,
滔滔不絕,和吐絲的春蠶一樣。
你問我,為何手握整個春天?
姐姐,那是我愛你的形狀。”
任務要求:在十分鐘内,将這句詩句讀給一個人聽。
任務完成獎勵:生命值+5】
接着,常姞說起了今天的情詩。車裡沒有開燈,她和蘇莳在昏暗的車廂裡晦暗地對視着,目光如月光流淌:“我們交換的目光正在漲潮,滔滔不絕,和吐絲的春蠶一樣。你問我,為何手握整個春天?姐姐,那是我愛你的形狀。”
【任務完成獎勵:生命值+5】
“你說你要念一遍給我聽的,不可以反悔。”常姞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蘇莳。
“我怎麼感覺,你是想聽我叫你姐姐。”蘇莳啞然失笑,話雖如此,蘇莳還是很真誠地複訴了一遍常姞念給她的情詩。
當聽到蘇莳對常姞說到那句——“姐姐,那是我愛你的形狀”時,常姞将頭再次埋進蘇莳的頸間,羞怯地竊笑着。細碎的笑聲凝固着,又融化着。
過了一會,她低聲說:“姐姐,我知道我要畫什麼了,我要畫的春天是被忽視的春天。”
蘇莳擡手捋着她的長發,聽出她堅定的決定:“那我們回去畫畫好不好?讓我看看你想畫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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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靈感浮現之後,常姞很快就完成了她的參賽作品,題目為《春日鐘表》,以懸挂的時鐘為主體,鐘表的背景是錦簇的花草走向凋落,再被覆上一層積雪。而分針、秒針、時針是同一個老人的身影,隻不過她的身高在這四季中逐漸走向萎縮。
這幅畫的色彩很矛盾,一半绮麗,一邊單調,卻又因為意境而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蘇莳很喜歡這幅作品。這讓她想起她之前去看過的一個鐘表展。
在展廳行走之時,她看見所有美麗的鐘表都停止了轉動,成為時空封凍的産物,如此緘默地靜坐着。她隔着玻璃窺探它們的身影,從死去的王朝中蹒跚而來,直到步履停止,直到它們喪失了銘記時間、分辨四季的能力。
而鐘表的命運也是人的命運。人類會不斷經曆破碎,不斷經曆修複,直到徹底停止了擺動。
于是,蘇莳由衷地稱贊道:“常姞,這是一個藝術品。”是藝術品,而不僅僅是一個作品。
後來,蘇莳指引常姞進行一些細節上處理和修改,并将這幅《春日鐘表》拿去參加了春天杯的繪畫比賽。
在夾雜着複雜的期待裡,常姞的四月也在轉動的鐘表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