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不說話,躲在莊濤大腿後頭,探頭觀察着李宴景。
李宴景彎下腰,笑眯眯地同小娃娃揮了揮手:“壯壯你好,又見面了。”
“我認識你。”壯壯突然說,“你上次把爹關進畫裡了。”
李宴景愣了愣,待她瞧見小娃娃滿臉的警惕之色便隻剩哭笑不得了。莊濤也有些尴尬:“傻孩子,那還是畫師畫得太好,跟爹太像了。以後不許瞎說!”他又跟李宴景道歉。
“這算什麼,壯壯是在誇我呢,對吧?”
壯壯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自己的大腦袋。他今年已經六歲,看身量卻與三四歲孩童無益,且因其身上消瘦,便顯得腦袋格外的大。看起來,壯壯的身體狀況似與他的名字事與願違。
莊濤瞧着豆芽似的壯壯,眼眶竟微微有些發熱。
莊家子嗣不豐,莊老太爺尚有一兒一女,到了他,年過三十才有了壯壯一個孩子。可壯壯卻又是個早産兒,自小各種毛病就沒斷過,還患有夜遊驚夢之症!莊家金尊玉貴養了他這麼些年,卻還是這幅細骨伶仃的模樣。為人父者,見之怎麼能不痛心?
“讓您見笑了。”莊濤摸了摸壯壯的腦袋,“這些年我在外頭拼命打拼也是為了能讓這孩子能過得舒坦些。”
李宴景早前便聽過莊老爺子說起壯壯的情況,隻是她對醫術一竅不通,不敢妄議,隻好笨拙的安慰道:“等他大了身體自然就好了。”
“但願如此吧。”莊濤很快收斂了情緒,重新笑了起來,他彎腰一把抱起壯壯,又對李宴景道:“一大早的畫師怕是還沒吃東西吧?我讓下人準備了早膳,畫師可跟着一用。山中無甚精細食材,但果蔬新鮮又有野味,倒還能吃個野趣。”
野味?李宴景讪讪,新不新鮮倒沒什麼,但野味還是算了吧。她看着乖乖趴在莊濤肩頭的壯壯,提醒了一句:“莊老爺,孩子體弱,野味性燥,少吃為妙。”
莊濤有些意外,但見李宴景面色誠懇,倒也真心謝了他一句。
待李宴景進了膳堂掃了一圈卻發現劉子昂居然已經在吃飯了。她趕緊坐到劉子昂身邊,小聲問了句:“你一大早去哪兒了?”
“去外頭轉了圈。”劉子昂繞着村子打了個轉,很快搞明白了這村子為什麼叫青橋村——後有青山,前有木橋。青山險峻,木橋逼仄,難進難出。
李宴景無語,正打算細問,劉子昂卻先開口了:“這兒風景不錯,那全家福你若不急着畫,我們可以出去采采風。”
李宴景一想,莊老爺子的閨女莊惠蘭還沒回來,如今這全家福就是想畫也畫不了,出去轉轉不無不可——都出來了,多畫幾幅畫挂在如意書樓賣賣也不錯。
“行,吃完飯我跟莊老爺說一聲。”
莊耀自然沒意見,隻是提醒二人下午早些回來:“明日是我爹壽辰正宴,今個晚上要節目彩排,明日李畫師若忙着畫畫可能沒空看這些節目了。”
“好,多謝莊老爺提醒。”
與昨晚陰森恐怖不同,白天青橋村看起來隻是個普通的、有些破敗的小村子,村裡隻有些老弱婦孺。
李宴景兜裡習慣揣些糖果,來青橋村也不例外。隻是路上颠簸,兜裡的糖都化了,黏黏糊糊的。李宴景不耐煩吃,扔了又浪費,便見個小孩便分出去一兩顆,不一會兒,她身後便墜了一排等糖吃的小孩。這下别說采風,行動都不方便了。
李宴景無奈:“我可真沒糖了!别管我要了!”
這群小孩卻像是聽不懂她的話一樣,隻是默默擡起頭仰着臉看着李宴景。李宴景求救似的看了眼劉子昂。
劉子昂:愛莫能助。
正進退兩難時,突然卻聽一道笑音:“我道是誰搶了我的客人,沒想到竟然是個隻發糖不要錢的菩薩。”
李宴景擡頭一看,陳皮推着他的影箱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李宴景好奇道,今晚陳皮也得排練吧?怎麼不加緊練習呢?
“嗐,皮影這東西私下練練不出來東西,非得在這群小财神爺跟前練,才能有長進。”說着,他拉開了那足足有五層抽屜的影箱,“瞧瞧我這裝備齊全麼?除了皮影之外,針頭線腦、香囊帕子……诶小财神爺們,快去把你們家裡人喊來,看看家裡有沒有什麼缺的,都在我這兒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