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打量一番李宴景,暗中歎息,路遙這回是真錯了,此子雖受了傷,但目光清正、底氣十足,這斷不是一個兇手該有的表現。不過他倒是也很好奇,此子到底是什麼背景,面對兵馬司竟無半點忌諱。
“大膽!竟敢對大人如此無禮,來人……”
“去把那帕子拿來。”
路遙隻得憋屈應是。
然而看到那塊帕子,李宴景愣了愣,第一反應是,這不是我的帕子;第二卻是,她可能真的跟兇手打了個照面。
她想了想,冷靜道:“兩個好消息,其一:這帕子确實不是我的,是紫嫣借我的;其二我可能真的見過兇手。”
方明眼睛一亮,剛想問,就聽李宴景繼續說:“但麻煩你們給我找個大夫——我現在有點想暈倒。”說罷,兩眼一翻,竟然真的暈了過去。
方明大喊:“大夫呢?趕緊找大夫過來!”
路遙見狀忍不住說:“方副指揮使對這位李公子還挺關心?”
“蠢貨!你沒聽他說他可能見過兇手麼?這是我們離抓住兇手最近的一回!”方明怒視路遙,“如果不是你,現在我們就能直接問他,而不是在這兒提心吊膽的找大夫!路遙我告訴你一旦李宴景出了什麼事,耽誤了案子不用聖上,我先一刀結果了你!”
路遙面色鐵青,卻是半步不讓:“如果不是我,你們怎麼可能找到李宴景!?”
方明嘲諷道:“你以為隻有你看到那丫鬟身上的帕子了嘛?若不是你為了搶功不問前因後果直接抓人甚至嚴刑逼供,事情怎麼會鬧到如此地步?”
卻原來,香織所謂為大人物表演,便是在趙王生日宴上演出。
栀子女神圖制成屏風一搬上台,便引來諸多賓客贊歎。
方明亦是心中一動,因他見過李宴景為錢雪兒所繪的小像,當時便為之一震——此畫風他竟是從未見過,此子必成大器!而如今見到相似畫風,他自然也聯想到了李宴景。
所謂身随心動,方明既然好奇,便随意招手喚來了一位婢子詢問她是否知道畫師是何人。
婢子捏着帕子掩唇而笑:“看來這位李畫師确實畫得一手好畫,今日大人可不是第一個問我這畫是誰畫的呢。”
方明聽到一個李字心中便有了答案,可正當他想要多問兩句時,視線卻凝在了婢子手裡的帕子上。這帕子,他眼熟的很。
這是一條,紫色的,繡着粉白相間的花瓣的帕子,雅緻又漂亮。
但方明上一次見它,是在一具屍體的腹腔内。
方明試探道:“我看你這帕子,挺特别,是自己繡的?”
婢子一愣:“對,是我繡的。”
“帕子是私人物品,姑娘還是妥善保管好比較好。”
“大人放心,我這帕子除了送給李畫師一張,還沒給過其他人呢。”
李宴景?
方明緊接着追問:“這帕子你給過李宴景?你什麼時候給的!?”
“就、就前幾天啊。李畫師給我們姑娘畫畫,我看她流汗就給了她一條帕子。”
“具體是哪一天?”
婢子自然就是紫嫣了,她不安地說:“就,最近下雨那天,那天雨下得可大了。李畫師從天亮畫到天黑,整整畫了一整天呢!”她不會給李畫師惹了什麼麻煩吧?
下雨那天,畫到天黑?方明意識到某種可能,席上的美酒佳肴和佳人雜耍對他再無吸引力,他迫切地希望跟李宴景見一見。破案的時機就在眼前,方明覺得歐陽大人必然不會苛責他……就在方明打算去找歐陽彙報時,卻聽見這婢子哀求道:“大人我是不是給李畫師惹什麼麻煩了?她是個好人,不會做壞事的!真的,我以性命擔保!”
“不會,隻是正好有些事想請他幫忙。”
“可、可今天不止一人問了我帕子的事情。”
方明瞬間産生了些許不太妙之感:“還有誰問了?”
“我、我叫不出他的名字,但是那位大人是個方臉,中等個子……”
方明邊聽紫嫣的描述,邊往四周搜尋路遙,自然不見此人蹤影。
不太妙的預感還是成真了,路遙性格沖動暴躁,若李宴景落到他手裡……方明不敢賭,當下便找了歐陽彙報此事。
但誰曾想,還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