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昂突兀地打斷了鄭牙人的介紹:“鄭伯,我這兒不租給女子。”
開什麼玩笑!?鄭牙人下意識想反駁,但見劉子昂表情不似說笑,驚愕地扭過頭,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李宴景,終于發現了些許微妙之處,他不禁高聲質問:“你是女子!?你怎麼不早說!?”
李宴景笑笑:“我不過是想賃間屋子,是男是女不重要吧?”
不重要?怎麼可能不重要!若他知道李宴景是個女子,如何會給她介紹男子獨居的房屋?那他鄭牙人成什麼人了?
這點确實是她疏漏了,李宴景輕輕撓了撓臉頰,因另一方地界男女合租并不是件罕見的事情,她并不覺得此事有多大逆不道,當然她對給自己添麻煩也沒興趣就是了,如果一開始鄭牙人說清楚這院子隻有一名男性居住,她可能都不會來看。現在……來都來了。
“不對啊!你是女子怎麼說話如此、如此……”鄭牙人想了半天才說出“刺撓”二字。
他不敢說的太過分,雖然才帶李宴景看過一次房,但他對于李宴景的那張嘴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鄭牙人前番給李宴景找了兩處房子,第一處乃是一座四合院,五間屋子住了四家近二十口人,一粒米上都得趴兩隻蒼蠅。不過李宴景一個人,住進去可以獨享一間,且因這屋子較其他幾間屋子小上不少,價格也比其他幾間便宜。
也不知是不是這點惹了别人的眼,李宴景一進屋,院子裡的人便通通朝她看了過來,那眼神裡仿佛帶了刺兒,恨不得把李宴景給紮死。李宴景一開始也沒當回事兒,直到有那不開眼的說李宴景看着就一副窮酸相,不該住這麼好的屋子。
李宴景一聽就笑了:“老窮酸笑小窮酸,小窮酸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窮酸怨氣橫生伺候家裡吃喝,睡覺打鼾都要被人……”都沒等她說完,那大娘就聽急眼了,上來就要撓李宴景。鄭牙人廢了老鼻子勁兒才把人給拉開,趕緊帶着李宴景走了。
第二家,那就更精彩了!這是個半邊院子裡頭的一間廂房。雖然小,但院子裡隻住了寡母和她二十有餘的書生兒子,還算寬敞。
李宴景一開始還挺滿意,直到那寡母開口,先是嫌鄰居粗魯,又讓李宴景萬萬不可打擾她那文曲星兒子讀書。言辭之間頗為刻薄。李宴景聽得不開心,便打算改日再看看最後一家。
結果那婦人又開口了:“還去哪裡看?我這房子幹淨又低價,将來我兒子封侯拜相,講出去你也多幾分顔面,怎麼還要他處去賃屋?你莫要不識好歹!”
李宴景被手指指了鼻子也不氣,往後退了半步,還朝人家拱拱手、祝福人家:“旁的不說,貴公子是真勤奮好學,那我祝他這輩子都免案牍勞形,一心隻知苦讀聖賢書!”
鄭牙人當時咂摸着這話覺得怪硌牙,可看李宴景那模樣又不像是在說壞話,沒看那孫氏臉色都好看不少……
一直站在婦人邊上青衣書生一張發面臉憋得通紅,終于忍不住掩面道:“娘!她是在咒我這輩子考不上功名!”
婦人一聽,别說把把房子租給李宴景了,拿起掃帚直接把這兩人轟了出去!
李宴景身材細瘦、腳步靈活,一點兒沒叫那掃帚打着,偏她嘴還不肯停:“令郎喜歡讀書我叫他讀一輩子還錯了不成?”、“以令郎年紀,至今連個秀才都不是,這一定是他不想當秀才,隻想鑽研學問是吧?”
鄭牙人急得跳腳,一邊躲着大掃帚,一邊推搡着李宴景趕緊往外跑。
“滾!我家的屋子就是爛了、被火燒了也絕對不賃給你們!”孫氏“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就看一回房,得罪兩路人,鄭牙人當時就覺得這人說話太硌牙,若不是看在李宴景多加的那份傭金,他是真不想接這生意了。
李宴景倒是坦然:“也許因為我不是個好東西吧。對了,這屋子價格多少?”
“你怎麼能租這屋子?”/“這屋子不租女子。”迥異的聲線卻是一個意思兩句話同時響起。
李宴景眨眨眼:“不是沒看出來我是女子嘛?”
鄭牙人這回真牙疼了:“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不是怕我是女子會有議論麼?這院子旁沒甚鄰居,又輕易瞧不出我是個女子,如何就不能租了?”
鄭牙人瞠目結舌,張口欲辯卻又找不到反駁之詞,好在那喚做劉子昂的屋主幫了他:“這屋子不租給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