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深，蘭頓加班加點地把積壓了一周的各個文件合同過目後，才終于按着後頸疲憊地起身。

一看屏幕可倒好，黎蒙比蘭頓還專注，正盯着屏幕不斷地劈裡啪啦。

蘭頓擡眸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而畫面那頭的人甚至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精神還是很集中。

“寫什麼呢？這麼着急？”

黎蒙聞言瞥都沒瞥屏幕一眼，頭也不擡地說：“馬上寫完，别吵。”

蘭頓：“……”

十分鐘後，黎蒙将内容整理好，猶豫了下設置明早十點自動發送，然後才關掉設備和投影。

蘭頓眼尖地在牆壁一角看見黎蒙的抄送對象，狐疑地問：“安娜也給你布置作業了？”

黎蒙：“沒有，是我和譚菲菲私下的一個研究，需要大規模采樣。”

蘭頓瞬間不滿：“那怎麼不跟我講？”

黎蒙一頓，他本意是不想在公事上越級的，安娜畢竟是他名義上的頂頭上司。

于是黎蒙遲疑地：“這個級别的項目……也得給您過目嗎？”

蘭頓表情定格，半晌才悻悻道：“不用，但是作為老闆，難道我沒有資格知道你所有的工作動向嗎？”

黎蒙閉了閉眼，深夜未眠的疲憊感後知後覺地湧起，他懶得與蘭頓掰扯這其中的微妙區别。

“行行行，明早發你一份，記得反饋讀後感哈。”

蘭頓無言，選擇轉移話題：“還不休息嗎？很晚了。”

黎蒙确實準備休息了，胸口以下都埋進了松軟的被子裡，被子外的大腦強行清醒些許，握着聽筒小聲問：

“你還回家嗎？”

迷蒙的嗓音中帶着不設防的柔軟，蘭頓起身拿上外套，走到門口的腳步倏地一頓：“怎麼？”

尾音帶着很易察覺的期待，為什麼要問他回不回家？為什麼要關心他回不回家？

黎蒙迷迷糊糊地嘟囔道：“這麼晚了還回家啊？在公司睡算了。”

蘭頓立刻收回腳步，轉身打開另一個房間，内裡卧室浴室客廳一應俱全，甚至還專門隔出了個衣帽間。

蘭頓聽勸地走進浴室，疲憊登時一掃而空，期待地問：“幹嘛在公司睡？你準備跟我一起——”

話音未落，黎蒙手中的光屏翻了個身，仰面朝向天花闆。

房間的燈已然關上，黎蒙均勻的呼吸聲清淺地傳來。

蘭頓登時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了，麻木且飛快地刷牙沖澡換睡衣，将屏幕倒扣在枕邊，猶豫半天也沒有切斷。

翌日清晨，多年來的早八經驗使得黎蒙憑借着生物鐘自然醒來，這才發現屏幕上的通話竟然整夜未挂。

黎蒙驚悚地回憶起自己的睡相，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結果來，隻好作罷，挂斷通話後把光屏放到陽台充電。

随後才啪嗒啪嗒地打開房門，給梨子女士準備早餐、下樓遛彎并調好動畫片。

然後離開家門奔向劇組。

昨日的新聞并沒有激起任何水花，促使這條新聞發出的背後之人，想必對此也實驗也并不認同。

但此人究竟是秉持着人道精神，還是純粹被動到蛋糕，那就不好說了。

所以到達劇組後，黎蒙先和譚菲菲說了自己的猜測，兩人一緻同意當下不該把此事廣而告之。

至少也得等取得什麼核心證據以後，憑借法律手段制止此等實驗，可藥物發展亦是大勢所趨。

“我把報告發給安娜姐了。”黎蒙輕聲道。

譚菲菲點點頭：“跟你共事可真有意思。”

黎蒙：“？”

譚菲菲誠懇地：“誇你，真的。”

黎蒙撇撇嘴，接受了這個正面評價。

譚菲菲支吾片刻，萬分不情願地開口：“你說，像葉子這麼大，看動畫片還有必要看英文原版嗎？已經過了最适合學習語言的年紀了吧。”

言辭間滿是真誠懇切，好像為此事苦思很久了一樣。

黎蒙震驚地睜大雙眼，感覺送去幼兒園這事兒真的有戲，遂調笑道：“你是準備把葉子送到幼兒園去吧？”

譚菲菲理所當然地反問：“有什麼不可以？就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哎呀常楓這人好煩，卷什麼呢？”

一口大鍋從天而降精準地砸在常楓頭上，黎蒙沒敢說常楓是他見過最會激流勇退的人。

情商突然上線，黎蒙眨巴眨巴眼睛：“要不然我把他聯系方式給你，你們交流一下心得？”

譚菲菲有些猶豫：“他隻會炫耀吧，還有心得可言？”

黎蒙：“……你好歹之前也是搞研究的，怎麼一點兒實驗精神都沒有？”

譚菲菲被黎蒙的義正言辭擊敗，點頭說：“好吧。”

黎蒙飛速把常楓的聯系方式發過去，然後才先斬後奏地告訴常楓這個“好消息”。

常楓對此倒是沒什麼表示，加上後第一句話就是欠欠兒地問：“怎麼？來偷師學藝？”

譚菲菲一口氣堵在喉嚨，友好虛僞的開場白登時被抛諸腦後，把屏幕按得噼啪作響。

黎蒙難得八卦地探頭看去，屏幕上赫然一行大字：“你有什麼值得姐偷的？”

不知常楓回了些什麼，譚菲菲更激動了，手指仿佛要摁穿屏幕。

黎蒙不忍直視地收回目光，乖巧等待化妝師的每日打卡。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