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插曲意外解決了兩人之間的争執。
王爾德凝視着畫布上那個意外形成的鑽石高光,盤算着要不要再修改一下形狀。
畫像中的王爾德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搖了搖頭。
“别動它了,現在的樣子很好。”畫像說。
“隻是修整一下輪廓。”王爾德拿起細筆,在鑽石周圍小心地描了幾筆,又向後仰頭審視效果。
然而調整後,反倒讓那顆鑽石顯得不那麼自然了。他皺起眉,放下畫筆,又偏頭換了個角度看去。
畫像露出一個[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你看,我說過了,有些東西本就不需要多加修飾。”
王爾德不得不承認畫像說得對。那滴意外落下的白色顔料,經過自然暈染後形成的高光,反而比他精心設計的效果更好。有時候藝術就是這樣,過度雕琢反而失去了靈魂。
他有些懊惱的歎息了一聲,“唉,就這樣吧,下次畫個新首飾。”
畫中的王爾德也輕輕歎了口氣,感慨對那個意外美麗消亡的惋惜。
片刻的沉默後,畫像忽然擡起頭,“對了,那個男孩還在樓下等你,聽起來,他似乎做了些不錯的東西等你品嘗呢。”
王爾德一愣,這才想起繭一眠之前喊他下樓吃飯的事。
他又沉浸在創作中了,這是他的老毛病——一旦畫到有靈感的地方,整個世界就仿佛消失了,隻剩下他、畫布和顔料構成的小世界。有時候他能連續畫十幾個小時而不覺疲憊,直到身體發出抗議才勉強停下。
畫像催促道,“去吧,别讓人家等太久。記得回來告訴我這頓飯的味道如何。”
“你又不能吃。”王爾德說着,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放下調色闆,最後看了一眼未完成的作品。顔料還沒有完全幹透,那顆鑽石在畫像的胸前閃爍着明豔的白光。
門關上後,畫室陷入了沉寂。
畫中的王爾德不再維持着被畫時的姿勢,而是伸手取下了胸前的鑽石胸針。他将那枚首飾舉到眼前,在昏黃的燈光下審視着。
鑽石的菱角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在他的指尖搖晃。與真實世界不同,畫中的物品可以被拆卸、移動,就如同它們本就是獨立存在的實體。
畫中人站在那裡,面帶思索,仿佛在思考着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将胸針别回原處,靠在畫布邊緣,望向窗外的夜色。
王爾德微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順着樓梯緩緩下行。他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食物香氣,混合着某種他不太能适應的辛辣氣息。
走進餐廳時,繭一眠正将最後幾口米飯送入口中。
見到王爾德來,他小小驚訝了一下。他以為王爾德不來了呢,差點就要把對方那份飯也炫了。
王爾德注意到他常坐的那一側擺放着刀叉、餐巾和他慣用的那隻象牙白瓷杯,而繭一眠的位置則是一雙筷子。這種細心的安排讓王爾德心情頗好。
他走近餐桌,盤子中央盛着一道顔色鮮豔的菜肴——青椒和肉絲炒在一起,泛着鮮豔的光澤,除此之外,還能看到一些細小的辣椒籽。
王爾德的表情微微僵硬,但他還是維持着得體的微笑,“看起來很不錯,賣相很好。”他評價道。
繭一眠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猶豫,興沖沖地跑去廚房,不一會兒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米飯回來,放在王爾德面前。
“嘗嘗看,正宗的華國家常菜。”繭一眠期待地說。
王爾德坐下來,用叉子叉起一小塊肉和青椒的組合,送入口中。
下一秒,一股前所未有的辛辣感瞬間席卷了他的味蕾。他強忍着沒有立即吐出來,但劇烈的咳嗽還是暴露了他的不适。
繭一眠的臉色立刻變了:“怎麼了?太辣了嗎?”
王爾德不得不用餐巾遮住半張臉,一邊咳嗽一邊搖頭。
繭一眠連忙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等辣感稍微緩解,王爾德才放下餐巾,努力維持着紳士的風度。
“我沒事,是有點…出乎意料。”王爾德說,聲音有些嘶啞。
在吃前,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按常理來說,英國的青椒不會這麼辣的。
繭一眠撓了撓臉,在他的認知裡,英國青椒幾乎沒有辣味,不夠勁,所以他特意買了墨西哥青椒。
“要不算了吧,不能吃就别吃了。”繭一眠伸手想要收走王爾德的盤子。
王爾德按住他的手,說道:“不用,這個挺好的。我不是不能吃辣,隻是英國這邊不太流行辣食,我已經很久沒吃過,一時嗆住了。”
繭一眠的表情明顯表示他并不相信,但也沒有戳穿:“你喜歡什麼口味的菜?我以後還會研究别的菜。”
“我的口味偏甜一些,不太習慣太鹹或太重的味道。”王爾德如實回答。
“行,那以後給你做廣東辣的酸甜口味菜。”繭一眠記下王爾德的口味。
王爾德:“……關東,辣?”
繭一眠:“是廣,東,辣——guang dong la.”
王爾德:“那是什麼意思?”
繭一眠:“不能吃辣的人能承受的辣度的意思。”
王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