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久前水神仙上贈與于潤玉的。”

說完潤玉擡眼望向面前的汐若，生怕一錯眼便錯過了對方的任何表情。

然而等了片刻，潤玉始終未能從汐若的臉上看出半點的情緒，甚至臉上都沒有半點的驚愕，就好像對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提及水神上神這件事。

面對汐若這般神色淡然的模樣，潤玉的心情瞬間跌落到了谷底，心底泛起一絲苦意。

他心中的期待終究還是徹底落空了。

雖然明知道結果，但心底多少還是有些不甘。

低頭垂眸，傾瀉而下的發絲悄無聲息的掩蓋住潤玉苦澀的嘴角，散落的發絲掩蓋住嘴角

潤玉啊潤玉！

你本就是萬年孤寂的命理，能得汐若以摯友身份真誠相待，就已經是上天垂憐。

你理應該心懷感激誠心以待，卻偏偏又為何心生妄念，去妄想着自己能夠将那輪明月獨擁在懷。

想到這兒潤玉死死的咬着嘴裡的軟肉，緊緊攥住雙手，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湧的情緒。

修剪圓滑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可他本人卻絲毫未曾感受到半點的疼痛，仿佛此刻滲着血的手掌不是自己的。

這本就是一場賭局，既然開了局。

無論結局如何，這也都是他潤玉應該承受的。

何況——

願賭服輸！

可即便再怎麼不甘心，然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己私欲就不顧汐若的想法，強按着對方接受自己的心意。

更何況以汐若的性子在知曉自己的心思後，也許明面上不會表現出什麼，但對方一旦明确無法回應這份感情時，隻怕會選擇疏遠自己以此來保全彼此之間的情分。

這樣的局面是潤玉不願意看到的，他已經獨自一人渡過了無數個漫長寂靜的夜晚，那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過寂寥。

若是他一直都身處于黑暗中從未見過光明，也許他可以永遠忍受黑暗帶來的孤寂，可如今那束光破開黑暗照落到自己的身上，為他驅走黑暗将他從孤寂的深淵裡拉出來。

如今好不容易才在無邊的黑暗中窺得一絲光亮，他實在是不願意就此輕易松開，他想牢牢的将這束光留在身旁，哪怕隻是一點微弱的光點也好。

隻有熱鬧過的人，才知道無邊孤寂的可怕。

大約是見汐若對此毫無反應，潤玉的心中為此也有了自己的決斷。

也許對方真的隻是把自己當成了至交好友，并沒有同自己那般有着别樣的念頭。

意識到這點的潤玉随即決定要将自己的這份感情永遠的深埋于心底，對方不能讓眼前的人察覺到半分。

從此退守至摯友的位置上，永久的陪伴在她的身邊，直至對方找到那個讓她願意托付一生的人。

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為正确的方法。

對于潤玉心中愁緒萬千，面前的汐若不得而知。

此刻的她滿腦子都是潤玉口中所提及的‘水神仙上’四字。

不得不說這幾個字的沖擊對于此刻的汐若而言威力着實有些大了點，以至于到了現在汐若仍舊有些反應不過來，隻能呆呆的愣在一旁等待着卡頓的大腦再次轉動起來。

也正是對方這個呆滞的反應，這才讓潤玉産生了錯誤的信息反饋。

水神？

水神！

遲鈍的大腦像是被什麼敲到了一下，瞬間清醒過來并随即高速的運轉起來。

阿玉什麼時候去找的水神上神，自己怎麼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還有，還有。

阿玉為什麼要去見水神？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水神自打同風神成婚後，便一直同風神各自隐居在各自的府邸，若非必要場合就連平日的朝會都不曾參加，俨然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

可此番兩人突然私下見面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思及此處，汐若不由的皺起眉，眼中更是閃過一絲不經意的煩躁。

同潤玉相識怎麼多年，她可從未見對方私下提及或者是于對方有所來往，如今兩人不僅私下有了來往還相贈了禮物，這着實有些出人意料。

更何況——

不隻是想到了什麼，汐若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格外的難看，不過好在面前的潤玉還沉浸在自己情緒調節中，并沒有察覺到面前人的異樣。

雖說汐若并非打小就在天界長大，但好歹她也在天界生活了數千年，有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些，更何況她的身旁還有旭鳳那個一向不嫌事大的大嘴巴在。

有關于潤玉同水神長女的婚約一事，汐若便是從旭鳳的嘴裡聽說的。

那時候的她剛來到天界，人生地不熟即便身旁有流光和如星的陪伴，但始終還是在陌生的天界有種孤立無援格格不入的感覺。

因此她才會格外的黏在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散發出友善信息的潤玉身旁，當然也不得不承認汐若自己本人多多少少是有些别的心思在的，畢竟那個人不喜歡和大美人貼貼。

也正是如此，某日看自己不爽的旭鳳借着此事明裡暗裡的嘲諷着昆侖墟那是個不識禮數的地方，氣不過的自己自然是要同對方理論一番，陰差陽錯下這才從旭鳳的口中得知了潤玉身上背負的婚約。

四千年前為了牽制天後鳥族一方的實力，天帝不顧水神風神兩人的意願，私自為潤玉和那個不知何時才會出生的水神長女定下了婚約。

從婚約起效的那日起，潤玉的一生就被這一紙婚約所束縛住，年複一年的獨自守着那份無望的婚約過了數千年。

而這數千年間，水神風神分居兩地各自歸隐，誰都知道兩人當初成婚也不過是礙于天帝的威壓，二人彼此之間隻有師兄妹情誼并無半點兒女私情，隻是不用提那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水神長女了。

可即便如此，隻要這婚約存在一日，潤玉便要永久的守着這個約定，等候着那個也許永遠都不會出現的水神長女。

想到這兒，汐若隻覺心中湧起一陣氣悶，情緒也略帶着低落。

此時還未徹底開竅的汐若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情緒之所以會這樣，隻不過是心底對于那個從未出現過的水神長女的嫉妒之情罷了。

于是‘天真’的汐若便将這莫名産生的情緒歸類為，不爽好友居然瞞着自己偷偷私下同水神見面，畢竟水神對于潤玉的态度一向冷淡，私下裡兩人幾乎從未有過交集。

更何況，就從對方與風神數千年分居而住的行為來看，對方顯然不滿當年天帝賜下的婚約。

但對方甯可眼睜睜看着潤玉在這數千年裡，因這樁無望婚約而被無數衆仙在背後嘲笑調侃，也不願意主動向天帝提出解除婚約一事，還不是因為。

一來礙于天帝的威脅，他本人也不願為了這件小事從而為此得罪了天帝。

二來反正自己同臨秀也不可能會有孩子，這樁所謂的婚約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上有什麼損失可言。

反而有這樁婚約在至少能夠說明自己在天帝眼中還是有所可圖，即便日後天帝真的對自己起了殺心，為了牽制住鳥族一脈對方在動手前夜會仔細掂量一番。

汐若雖然一直身處在天界并未真正的處理過昆侖墟的事務，但她本人好歹也是被自己師傅師娘手把手親自交到出來的，對于水神那點見不得的小心意知曉的一清二楚。

她能理解人各有私心，亂政之下首先保全自己無可厚非，但是這樣拉着一個無辜之人下水，此番行徑着實有些下流無恥了些。

更何況，那個被拉下水的無辜之人是自己認定的至交好友，想來護短的汐若自然是十分看不起做出行為的水神。

即便從未見過這位水神仙上，但在汐若的心中早早就把此人列為無恥卑鄙小人一類人員當中，其可恨度幾乎能和天後等人并列前驅。

人有私情乃常事，那麼心有偏頗也應當是常事。

帶着心中莫名的氣悶與不滿，汐若擡眼看向眼前人，語氣十分不爽的向對方質問道。

“水神？阿玉你何時去見的水神，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話剛說完，汐若也意識到自己的問話有些過去偏激，不像是詢問的口氣，反而更像是在責問對方。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于偏激的汐若，眼中閃過一絲尴尬，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面前的友人，隻能像個縮頭烏龜一般低下頭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心中卻不由的責備其自己的逾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