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回神,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什麼東西?”
男人朝她伸出手,在她好奇的視線下打了個響指,指尖突然多出一朵紅色的花。
南山輕呼一聲,驚訝地看向他。
男人勾起唇角,将花别在她的耳後,又順手給她理了一下快要散開的辮子:“這麼漂亮的頭發,怎麼梳得亂糟糟的。”
溫熱的指尖隔着空氣撫過,發絲輕動,帶來一陣癢意,南山怔怔看着他華美的衣飾,突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默默後退一步,正想說這花不是她的,遠處突然傳來靈晔的聲音:“南山。”
南山下意識回頭,看到靈晔後趕緊跑過去:“這麼快就買完了?我看看買的什麼。”
她低着頭去拆靈晔手中的油紙包,紅色的小花随着發絲一起舞動,靈晔将花揪下來,目露不解:“哪來的?”
“嗯?”南山疑惑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後啊了一聲,“剛才有人說我掉了東西,然後突然……”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轉頭看向牆角,卻連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什麼情況?
南山看着空空蕩蕩的牆角,一時間眼睛都直了。
“看什麼?”靈晔突然擡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南山倒抽一口冷氣後退,對上靈晔的視線後默默咽了下口水:“靈晔……”
“嗯。”
“我可能見鬼了。”
靈晔:“……”
無聲對視良久,靈晔斟酌道:“冥界見鬼,也不算稀奇。”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他剛說完,南山耳邊就吹來一股冷風。
“少主夫人……”
“啊!”
南山尖叫着撞進靈晔懷裡,靈晔後背一僵,剛擡起手要抱她,她便靈活地鑽到了他的身後,一套連招絲滑快速,以至于靈晔的手僵在了半空。
施施然出現的豔鬼也沒想到南山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輕咳一聲嬌笑上前:“少主夫人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可是我誅月樓招待不周?”
南山幹笑一聲,忍不住瞄一眼她的裙底。
豔鬼恍然,轉眼間就多了一雙腳:“這樣是不是就順眼多了?”
“……您随意就好。”南山哪敢跟她提意見。
豔鬼指尖捏訣,懷中平白多出一壇酒:“夫人第一次來,奴家實在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這是奴家親自釀的酒,夫人若是不嫌棄的話就收下,算是奴家的謝禮。”
“謝禮?”南山還躲在靈晔身後,聞言好奇地探出頭來,“為什麼要謝我?”
豔鬼幹笑一聲,沒說冥界的罰酒都會注入靈力,輕則修為受損重則傷及性命,她方才免了自己的罰,等于救自己一條命。
“就當是奴家的一點心意,夫人可願意收?”她含情脈脈。
南山一向喜歡好看的人兒,哪抵得住她這樣的誘惑,當即大着膽子把酒抱了過來,豔鬼掩唇一笑,轉眼就消失了。
“……再看看,還是覺得挺吓人的。”南山感慨。
靈晔掃了她一眼:“她釀的酒,你最好是别喝。”
“為什麼?”南山不解。
靈晔:“她喜歡加亂七八糟的東西。”
南山恍然,再看看鑲滿了寶石的酒壇,抱緊了:“我不喝,我留着。”
生怕他像上次搶降魔杵一樣,把酒壇子也搶了。
靈晔見她這麼寶貝,索性也不再多言。
雖然收了禮物,也和厲鬼有過‘正常的交談’,但一直到回了滄瀾宮,南山還有些心神不甯,尤其是發現周圍越來越靜時,心情便更是緊張。
跟靈晔道别後抱着酒壇慢吞吞往屋裡走,她一邊走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環境,不小心踢到石子發出輕微響動,都能吓得一個激靈。
她光顧着疑神疑鬼了,以至于都進院子了,才發現某人還在後面跟着。
南山頓了頓,往前走一步,靈晔淡定地跟了一步,她再走一步,他就再跟。
眼看着要跟進屋了,南山忍不住問:“你不回去啊?”
靈晔沒有回答,徑直走進寝房後,房内的所有燈燭都無聲自亮,他平靜回眸,瞳孔裡映着幽幽火光:“不是害怕?”
燭光之下,他眉眼矜貴,直直地與她對視,南山怔愣良久,才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一刻鐘後,鋪床的宮人低頭離開,靈晔躺下蓋好被子,一扭頭發現南山坐在床邊剛打好的地鋪上,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不用謝。”他緩緩開口。
南山:“……”誰要謝你啊!
靈晔打了個響指,房中的燈燭刹那間滅了。
南山認命地倒在地鋪上,胡亂拉過被子蓋好。
這段時間睡慣了軟床,乍一睡到硬邦邦的地上,隻覺得哪哪都不舒服,再一想某人把她的床占了,心情就更加不妙。
萬籁俱寂,隻剩下隐隐的風聲,南山想起今天那個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狐狸面具男人,心頭莫名生出一分涼意,正要再往被子裡縮一縮時,床上突然垂下來一隻手。
先前打地鋪的時候,靈晔特意交代要緊貼着床鋪,這會兒手垂下來,恰好落在南山的枕邊。
“你可以握着我的手。”黑暗中,靈晔聲音清澈。
南山心頭一動,低聲道:“不用了,也沒那麼怕。”
靈晔靜默片刻,卻沒将手收回去:“那我等你入眠後再睡。”
“謝謝。”南山有點驚訝于他的體貼。
一刻鐘後,床上傳出他均勻的呼吸聲,一聽就睡得很香。
南山無言片刻,沒忍住笑了一聲,也跟着閉上了眼睛。
靈晔的手始終垂在她的枕邊,南山略一側身,便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一夜間竟然睡得還不錯。
靈晔醒來時,就看到她枕着自己的手,一臉缱绻安甯的樣子。
心跳又變快了,靈晔眼眸微動,覺得未必是最近怠于藥浴的原因。
天亮了,昏暗的光線照進房中,南山半夢半醒間,隐約感覺到一雙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她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想說靈晔你又想幹什麼,可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隻好任由他繼續看。
她本來還想再睡一會兒的,可惜被盯着的感覺實在太強烈,意識不自覺地開始回攏,最後眼皮一用力,便突然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男人閑适地盤着腿,雙手捧着臉笑眯眯地看着她,華麗寬大的衣袖因此堆疊在手肘處,漂亮的腕子上,是不加掩飾的一條紅線。
南山看看男人俊美魅惑的臉,再看看他手腕上和靈晔全然一樣的紅線,看看他的臉,再看看他的手腕,最後默默把被子拉到頭頂,祈禱靈晔快點出現。
被子被拉開,還是那張狐媚的臉。
南山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勉強露出一個笑:“你、你是昨晚給我戴花的那個人。”
“也是你的未婚夫,”男人勾起唇角,“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