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還特意強調,“本尊肯定是要活的,靈晔傷了根本,修為上注定再無所成,若是能娶個強大的媳婦兒,本尊将冥界之主的位子傳給他時,旁人才不敢多作為難。”
本來聽他直白地提起另外四段婚約,南山還有點心虛,結果聽到死啊活啊的話,直接後背發冷了:“不能吧……也許其他仙人隻是想救我呢?”
閻嶽一臉同情地看着她:“那四擡轎子全都有陰邪之氣,其中一擡更是死氣彌漫,恐怕轎子主人皆非善類。”
南山笑不出來了。
半晌,她下定了決心:“您真願意放我走?”
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還要走?閻嶽驚訝:“你知道自己一旦回去,會是什麼下場嗎?”
“……知道,但我還是得回去,”南山眉頭緊皺,神情難得凝重,“阿爹阿娘還在家裡,我必須回去。”
“哪怕會死?”閻嶽問。
南山擡頭看向他,眼底沒有一絲動搖:“哪怕會死。”
“那本尊若是說,那四擡花轎的主人并未露面,你爹娘如今也健在,你還想回去嗎?”閻嶽問。
南山眼睛一亮:“真的?”
“就知道你不信。”閻嶽斜了她一眼,一揮袖空氣扭動,不多會兒半空出現一面鏡子一樣的東西,裡面顯現出南山家的三間小瓦房。
“那是我阿爹!”南山看着正在挑水的小老頭驚呼,接着又發現坐在堂屋門口納鞋底的劉金花,高興了,“那是我阿娘!他們都還好好的!”
“本尊沒騙你吧?”閻嶽輕哼一聲,胡子也跟着翹了翹。
南山:“……我都丢了,他們為什麼一點也不着急?”
“本尊給他們留了一封信,說帶你出門遊曆一段時間,他們心裡有數,自然不會着急。”閻嶽頗為自得地撫了一把胡須。
南山懷疑地看着他:“他們為什麼這麼相信你?難道你們認識?”
閻嶽突然心虛。
“哦哦哦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你眼熟!”南山眼睛一亮,“原來你是……”
閻嶽輕咳:“好吧,本尊承認,本尊就是當年那個教你爹娘綁紅繩求姻緣的道士。”
南山:“……”
閻嶽:“?”
漫長的沉默之後,閻嶽氣笑了:“你套本尊的話?!”
南山立刻跪下:“沒想到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南山給您磕頭了!”
閻嶽驚訝:“不怨恨本尊算計你們一家?”
南山撲通撲通磕三個,笑得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牙:“怎麼會呢,當年要不是您,我早餓死了,您是我的大恩人,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南山感激您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怨恨呢!”
南山的生存之道,伏低做小,裝乖扮可憐,把對方捧得高高的,對方就什麼事都不會計較了。
果然,閻嶽不再計較她套話的事,伸手将她扶起來:“你這般識大體,本尊很高興。”
“能見到大恩人,南山也很高興,”南山喜笑顔開,“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閻嶽一愣:“去哪?”
南山也愣住了:“回家啊,你剛才不是說願意放我走嗎?”
四目相對,無言以對。
半晌,南山一臉傷心:“仙人伯伯,您要反悔了嗎?”
“……沒打算反悔,你走吧。”
“謝謝仙人伯伯!”南山生怕他改變主意,扭頭就往外跑。
“回去之後記得多打幾副棺材。”閻嶽慢悠悠提醒。
正往外跑的南山突然放慢腳步。
閻嶽:“别緊張,我就是突然想到那四段婚約的主人,你身懷靈骨,他們定然不願輕易放棄,你不回去也就算了,一旦回去了,免不了就是一場大戰,到時候小小村落……多準備幾副棺木,有備無患嘛。”
南山:“……”
“本尊也隻是推測,事情未必會如此發展,你隻管回去,大膽賭一把,萬一那些耐心籌謀二十年的邪祟突然長出良心,就此徹底放過你呢?”
南山:“……”
“不過真到了那地步,你也不必内疚,凡人隻要魂魄齊全,死後都會重新投胎轉世,到時候本尊給開個後門,讓他們都投個好人家就是,不過你應該沒這麼好運了,靈骨還未成熟,他們或許要留着你的命溫養骨骼,到時候隻怕想死也死不了。”
南山:“……”
冥界雖有日夜之分,界限卻不明顯,即便是晌午時分,天空也依然昏沉沉的,仿佛蒙上了一層紫色的薄霧。
靈晔又泡了一個時辰的藥浴,靠在亭子旁的山石上假寐,微風打着卷撫過,輕輕撥弄他額前碎發。
片刻之後,他突然睜開眼眸,外頭也适時傳來青蛙精的聲音:“少主呱,尊上請您過去呱。”
靈晔打了個響指,結界化開,露出青蛙精碩大的腦袋。
“找我何事?”他聲音清冷地問。
青蛙精疑惑地歪了歪頭:“小的也不知道呱,應該是跟婚事有關呱,那個凡人女子也在呱。”
這麼快就把婚退了?看來那個凡人還算有點本事。靈晔心情雖然不算太好,但覺得也不糟。
一刻鐘後,昏暗的書房内,閻嶽和南山正襟危坐。
靈晔一進門,便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氛圍,于是慢條斯理地坐下。
“既然人已經齊了,那就商議一下大婚的事吧。”閻嶽緩緩開口。
靈晔神色一冷,倏然擡眸看向某人,南山輕咳一聲,心虛地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