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殇秋試的第一關結束之後,已然入夜,夜裡有些冷,餘念七抱着鐵劍,裹緊了身上略有些單薄的衣裳。她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本以為是謝辭,誰知道一轉身看見了林紫菀,後面還跟着她的傀儡妹妹林畫屏。
“林姑娘有什麼事嗎?”餘念七出于禮數,率先出聲詢問。
林紫菀端詳着自己手上的大紅的丹蔻,走在了餘念七左側,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林畫屏。
“先前的事,是我有眼無珠。”林紫菀笑嘻嘻道,“沒成想,厲害的是餘姑娘你,不是謝辭,你是第一關魁首吧!簡直叫人大吃一驚。”
餘念七在她的話裡分辨不出惡意還是善意,也不知道這話是對她的調侃還是由衷的贊歎,所以她也學着林紫菀回了一句:“你也是深藏不露,叫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林紫菀聽了這句話之後笑意更甚,她突然定住,餘念七也跟着停住了步子,林紫菀伸手戳了戳餘念七的臉蛋,道:“我極少看走眼,這次八成是因為你這張臉,太漂亮了。”
餘念七不習慣他人觸碰自己,特别是不算相熟的人,于是她後退一步,看向林紫菀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
“别這麼看我。”林紫菀也不生氣,隻是抱着胳膊,随意嘟囔了聲天涼,“我沒有惡意,隻是由衷欽佩。”
“你這話,幾分真、幾分假。”餘念七和林紫菀拉開了距離。
“當然是真的了。”林紫菀勾了勾手,林畫屏就機械地走到了她跟前,林紫菀指着林畫屏,微微低頭,平視着餘念七的眼,“我可隻告訴了你一人,怎麼能破我的傀。”她伸手把林畫皮身上的衣裳撥到肩膀處,露出了明顯非人的機甲骨骼。
林紫菀伸手在林畫屏的後頸下三寸處扯出來一根拇指粗的木頭條子,林畫屏的雙眼漸漸閉上,低下頭再也一動不動。
“喏!瞧見了沒。”林紫菀把木條在餘念七面前晃了晃,“這就是木傀儡的命門。”
餘念七點了點頭,問她:“你把這些告訴我,是什麼意思。”
林紫菀把木頭條子插回原處,把林畫屏身上的衣裳拉上去,才說:“自然是希望與餘姑娘你交好。”
“不隻是為了這個吧。”
“哈哈。”林紫菀嬌笑,“餘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不過,咱們來日方長,日後你就知道了。”林紫菀提着裙子翩然而去,林畫屏也跟了上去,徒留餘念七一人還站在原地,她怔愣地望着二人離去的身影,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閃爍着。
餘念七輕歎一聲,提着劍朝自己的住所走了。
無殇群英堂裡,宋知書背着手站在滿堂的牌位前,靜虛和機樞門師尊陸城淵站在一旁。三人都仰頭看着這些牌位。
“今日秋試第一關前三甲真是出乎意料。”宋知書開口。
“魁首是我從扶風鎮帶回來的,那姑娘天資好,悟性高,是個好苗子。”靜虛說。
陸城淵也接話:“崔時珍之前考了一半跑了,他也的确不錯。最後那個林紫菀是報名了機樞門,那個傀儡娃娃,倒也是精巧至極。”
“崔時珍暫且不說了。方才各地哨僚的弟子陸續傳信回來,把過了初試的人的身世背景都傳回了。林紫菀的那個傀儡就是照着她親妹做的,她親妹又是被劉岸芷殺的,恐怕會是下一個江逾白。”宋知書攤開手裡的那封信,頭也不回道。
靜虛和陸城淵對視一眼,不明白宋知書的意思,于是靜虛問道:“掌門,這也未有不妥吧?”
宋知書說:“确實不是什麼大事。”他轉過身來把手中的信紙遞給靜虛。
靜虛雖有疑惑卻也接過,與陸城淵一同看去。
這是初試魁首餘念七的背調。上面隻有短短幾行的字:餘念七,年十七,扶風鎮人,暫居醫館。自言:身世不詳,無父無母,無親無友。
下面是距扶風鎮最近的哨僚的朱筆批字——此人來曆不明,疑名、歲皆虛。
“這——”陸城淵也心存疑慮擡頭看向靜虛,畢竟人是靜虛帶回來的。
“我把她與餘落葵二人帶回無殇之時,醫館的餘大夫及妻子都已身死,可證明餘念七身份的還有醫館小鄭。”
“醫館小鄭,不知所蹤。”宋知書答話,“這也太過蹊跷了。”
“現下餘落葵就在無殇,她或可為證。”靜虛把信紙折了幾折,“如此奇才百年一見,如若今因此而痛失英才,實在可惜。”
陸成淵順着靜虛的話點了點頭,二人一齊盯着宋知書,等他做最後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