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楓不是不想陪着餘念七去參加初試，實在是因為北官玄武——北與槐，遇到大麻煩了。

北部臨海的地方，有一處地陷了，上面數萬名百姓随着地陷被卷進了海裡，北與槐第一時間通知了離他最近的顧臨楓。

顧臨楓得到消息，連夜趕了過去。

但是，并不是所有事都來得及。

“求求你，救救我我女兒。”一個老婦人跪在地上扯着北與槐的袍子，口齒不清地哭喊着，她指着大海的方向，“我女兒跟我一起掉下去的，求求您！再去找找，一定能找得到。”她邊說眼淚也住不住地流。

顧臨楓到那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北與槐俯下身想把老婦人扶起來，但是她跪在地上，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角，說什麼也不起來，甚至朝他下跪，給他磕頭。

看到顧臨楓，北與槐露出了無可奈何的淺笑：“你來了。”

“來了。”顧臨楓背着手，打量着這些家破人亡的難民。他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有些人抱着懷裡的屍體痛哭，有些則是面無表情的發呆，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散發出一股惡臭。顧臨楓皺了皺眉。

北與槐腳下的那個老婦人還在砰砰磕頭，北與槐沒有阻止，也阻止不了。

“我直來之前通知了鎮南侯沈昭靜，朝廷的人應該很快就到了。”顧臨楓來之前把北邊地裂地消息告訴了沈昭靜。

這麼大的地陷朝廷自然不會不知道，這是還沒傳到京都那邊，地陷發生後離的最近的官員也上報朝廷，并且開設了醫館和粥篷接濟難民，但因還沒等到朝廷的赈災銀，所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

“地動的原因，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蛟龍渡劫失敗，沒飛升，入魔了。”北與槐身上的墨綠色袍子再裙擺處有些泥濘，“顧兄，你先稍等片刻，等我先安置好這些難民。”

“好。”顧臨楓颔首。

“諸位，朝廷的人在南邊設立了接濟所，你們朝南走兩天就到了。”北與槐聲音不大，但足夠在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兩天？那路上的吃的怎麼辦？”有人抱着半大的昏迷不醒的孩子，熱切的看向北與槐，期盼着這個活神仙能給他們施舍點路上的幹糧。

“恕我無能為力。”北與槐道，“這是朝廷該解決的事情。”

“那我們能在這裡多待幾天嗎？老人傷了腿，走不了。”

“不能。”北與槐斬釘截鐵，“這裡有妖物作祟，會傷人。”

一聽有妖怪，衆人都慌了神，腿傷似乎也無關緊要了。百姓對妖物一事深信不疑，要不然就不會有無殇、銜雲等捉妖的門派了。

“神仙，求求你，你救救我女兒。”那個老婦人仍舊不依不饒，她的喊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每個人都眼神殷切地盯着北與槐。

他們也還有親人下落不明，而救他們出來的北與槐此刻在他們眼裡，就是救命稻草。

“救不了了。”北與槐雲淡風輕的語氣徹底激怒了這個老婦人。

“憑什麼救不了！你能救這麼多人，為什麼不能多救一個？為什麼救不了我的女兒！”老婦人開始揭底斯裡大喊大叫，“你不救我女兒，你救我幹什麼！”

“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你是不想救？”老婦人鐵鉗一般的手緊緊地攥着他的衣擺，“你就是不想救！”

其他人聽到北與槐的回答，有的黯然神傷低下了頭，有的卻是和老婦人一樣滿腔怒火，死死地盯着北與槐。

“虧我們這幾天這麼信你！”有人喊了一聲，“我們把你當神仙，你就這麼對我們嗎！”

“我已經盡力了。”北與槐似乎也察覺到了空氣中焦灼的氣氛，他露出一個微笑。

這個善意的、勉強的微笑成了導火索。

你憑什麼笑？你竟然還在笑？你怎麼笑的出來？

有人撿起一塊泥巴砸到了北與槐的臉上，怒罵：“你平日吃着我們供奉的香火，現在連人都不願意救！”扔泥巴的是一個滿臉皺紋的漢子。

這一舉動使坐在地上的人都站了起來。

“鐵柱，你幹什麼，這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拄着拐杖罵道。

“狗屁的救命恩人，他把我們從海裡撈出來不假，可知這麼多天，咱們村的人病的病，死的死，他救過嗎？前些天有糧食的時候不叫我們走，今天斷了糧就開始攆我們，說什麼有妖怪，我看他才是妖怪。哪有這樣的神仙！”

“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啊！”老者的手都在顫抖。

但是衆人火氣上頭，不聽他的，反而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論起來北與槐這些天的不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