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
淩霄被這聲吓醒,一個翻身從樹幹上摔了下來,他仰面躺在地上。樹上那墨綠衣裳的少年晃着一條腿,一臉壞笑地俯視着他。
還沒等淩霄緩過勁來,那少年便從樹幹上一躍而下,淩霄連忙閃到一旁,咬牙切齒地罵道:“旋靈!你又不幼稚!”
旋靈笑嘻嘻地拍了拍衣裳,叼着一根草莖,道:“要你管。”他把口裡的草莖吐了出來,“呸,真難吃。”旋靈吐了吐舌頭。
“說吧,你找我又是什麼事。”淩霄倚在樹幹上,抱着臂沒好氣地說。旋靈這時候跑來找他,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旋靈一臉讨好的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昨天沒忍住,把師傅埋的酒挖出來喝了。求師兄替我求個情!”
“喝了多少?”
“那不就那麼多麼!”
“全喝了?!”
旋靈看着淩霄,有些猶豫但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淩霄捏着骨節咯咯作響,旋靈見大事不妙,轉身就跑,淩霄追了上去。
“跑啊!怎麼不跑了?”淩霄見旋靈杵在那裡,腳步也慢慢停了下來,待走近才看清,旋靈的腳邊躺着一個魚簍,裡面的魚撲通撲通的向河裡跳去,淩霄喊:“還愣着做什麼,抓魚啊。”旋靈這才回過神來,抓住了他腳邊的那條魚。
淩霄也手忙腳亂地抓魚,但是一條魚都沒有抓到。
好巧不巧,魚簍的主人恰好回來了。見自己的魚簍被踢翻,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走來的步子也快了。
“喂,你們兩個!”那人氣勢洶洶地插着腰,“我的魚呢——”
她看着手足無措的這兩個人,眉頭皺了起來。
“喏,在這兒。”旋靈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手裡的魚伸到了女子面前。
“就剩這麼一條了?”
旋靈把魚扔進魚簍裡,“大不了,我們再幫你多抓兩條呗。”他挽起褲腳,跳進了河裡。
“诶,你!”水花濺了女子一身,她擡手當着飛濺的水花。旋靈顧不得身上的泥點子,他挽起袖子,沖着岸上的淩霄大喊,“你快下來呀!”
“我不下去,你自己闖的爛攤子,你自己收拾。”淩霄背着手,别開臉不去看他,假裝與這人不認識。
“切——下來吧你!”旋靈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淩霄的衣角,一發力,把他也拉進了水裡。淩霄躲閃不及,看着自己濕透的衣服,氣不打一處來,但他連忙把腰間的笛子取了下來,放在岸上,幸而笛子沒事。
旋靈潑了淩霄一臉水,淩霄作勢要打他,他卻嬉皮笑臉又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還不趕快幫這位姐姐抓魚!”
淩霄無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拍了一下水面洩憤。旋靈不服,二人又鬧做一團。
“诶,你們這樣是會把魚吓跑的!”那帶着鬥笠的女子道,神情有些不滿。這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搗亂的!
二人趕忙不再嬉鬧,埋頭裝模作樣的抓起來魚來。那女子見狀也不好再發怒,也認命似的重新聚精會神捕魚。
“怎麼樣!這些魚夠了沒!”淩霄把魚扔進魚簍,擰着衣服上的水,問道。此時魚簍裡已經裝滿了大大小小的魚,在抓就要溢出來了。
“夠了。”女子也不再生氣,漏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那你家是在附近嗎?我想借個火烤烤衣裳。”旋靈掂着濕漉漉的下,濕衣服穿在身上還挺别扭的。
“旋靈!不得無禮。”淩霄呵斥。
“随我來吧,今日裡也多謝你們幫我抓魚了。”那女子道,“對了,我叫小苔。”
“那就多謝小苔姑娘了。”旋靈粲然一笑,他本就長得俊俏,再一笑起來就更好看了。
小苔上岸背上魚簍,旋靈在她身後跟着,隻有淩霄仍在為他們二人的莽撞向小苔姑娘道歉。
“小事。”小苔也不計較。
“淩霄,你真是啰嗦。”旋靈裝模作樣地扣了扣了耳朵,又惹得淩霄氣的面色通紅,尴尬不已。
三人随意攀談着,眼前一座别緻的木屋顯現了出來,小苔推開圍着木屋的木栅欄門,門上串起來的貝殼嘩啦嘩啦響了一陣。
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女,推開屋門跑了出來,小苔才剛放下魚簍,那小姑娘就撲倒了小苔的懷裡。
“小苔姐姐,岸芷今天學了一首新詩。”劉岸芷在小苔懷裡蹭着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小苔與劉岸芷說了一會兒話,便轉頭對旋靈與淩霄說道:“二位先進屋坐着吧,我去收拾收拾這幾條魚。”
“我們也來幫忙吧。”旋靈道。
小苔打量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最後就是旋靈和淩霄二人都沒幫上什麼忙,小苔把魚收拾幹淨,串了起來,岸芷生了一個火堆,開心的拍着掌,“今天有烤魚吃咯!”旋靈和淩霄脫了外袍,挂在火堆旁邊,任憑火苗烘烤着衣服。
火上的魚已經散發出陣陣香味,旋靈的肚子合時宜地叫了,也把其餘三人逗得開懷大笑,旋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羞的臉通紅。小苔把烤魚取了下來,遞給了旋靈。
旋靈接過,埋着頭吃魚。
“姑娘,怎麼隻和令妹住在這種人偏僻的地方。”
小苔身形一頓,岸芷搶先開口道:“爹爹要賣了岸芷換錢,是小苔姐姐救了我,我們哪裡有地方去。”淩霄略帶歉意的看向了小苔。
小苔沒有理會淩霄,自顧自道:“現在他們還在到處找她,我們有什麼辦法。”
“真是!什麼世道!”旋靈義憤填膺地揮了揮拳,“他那個便宜爹呐!我要揍他一頓,叫他不敢再賣女兒。”
“死了。”小苔咬下一口魚肉。
二人都愣了一下,旋靈問道:“怎麼死了?”
“喝酒喝多摔死了。”小苔漠不關己的評論着劉岸芷那個便宜爹的死活。
“那如今是誰在抓岸芷?”
“青樓妓院的老鸨,她爹把她賣給了青樓,不然哪裡來的錢喝酒。”小苔嗤笑一聲。用賣女兒的前買酒,又喝了酒把自己摔死了,真是報應。
旋靈與淩霄看向劉岸芷,她似乎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爹爹的死活,滿不在乎地啃着魚。
“吃完了,你們自己收拾住處。”小苔吐出一根魚刺,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指着西邊的屋子道,“我和岸芷住那間,其餘的都是空着的,你們自己可以住一晚。”
小苔把魚簍放在旁邊,在院子裡收着晾了一天的草藥和幹花。
旋靈不免好奇,看着那小小的花,問道:“這是什麼?”
“苔花。”小苔回道。
劉岸芷接上了話,一闆一眼地吟誦她今天新背的詩:“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