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做的,我就天打雷劈!”真意急火攻心,下手不自覺重了些,然而一看見同門的臉她便驚醒過來,強行收回攻勢。可惜同門沒有這般考量,一掌打在真意胸口,痛得她眼前發黑。
李恕并起三指:“如果是我做的我就天打雷劈——你聽見雷聲了嗎?”
“你!”真意被氣得不輕,“我要是能控制他們,又怎麼可能會被打傷?”
“萬一是苦肉計呢,畢竟受點兒皮外傷不會死,反而能把黑鍋甩給别人,穩賺不賠的買賣。”
真意在李恕面前根本占不到半分口舌便宜,眼看着她落入自證陷阱,付劍心攔住她:“冷靜,當心眼前。”
李恕小勝一局,抽身去檢查暗河的脈搏,他的靈力沒有問題,隻是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
“你現在什麼感覺?”
“我想……”暗河極力壓制腦海中的沖動,那股感覺卻愈發強烈,“我想殺人。”
“殺了誰?”
“付仙師。”
這絕不可能是暗河的想法,李恕轉而去問放寒山:“你呢?”
放寒山咬牙答道:“我也一樣。”
這很奇怪,如果有人想搶走天書,根本不必等到幽蘭國王把它交給付劍心,再通過殺了付劍心搶走天書,所以幕後之人的目的恐怕不是天書,而是保護幽蘭國王。
思及此處,李恕拈出一張新的火符射向幽蘭國王,火焰燒得他慘叫連連。果不其然,被控制的紫竹峰弟子和青石寺和尚一轉攻勢,齊刷刷撲向李恕。
李恕又問暗河:“現在你想殺誰?”
暗河胸口起伏,口中的“你”字被他咬在舌尖,無論如何也不肯吐露出來,但是答案顯而易見。
被圍攻的對象換成李恕,她并非宗門修士,動起手來毫不留情。真意無法,隻得再次加入戰局阻止同門靠近李恕。
暗河強撐着幫李恕擋了兩次攻擊,可是那股強烈的殺意幾乎要攪碎他的腦子,無論他如何集中精神,都有一道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大叫,殺了李恕殺了李恕殺了李恕……
“閉嘴。”暗河低聲喝道,“不要再說了!”
李恕問他:“你說什麼?”
暗河無法思考,請求李恕離他遠些,李恕抓住他的肩膀,逼他看着自己:“你剛才說什麼?”
“我的腦子裡……有個聲音在說……殺了你……不!我不會殺你的!”
李恕心念電轉,蓦地了然:“我知道你們怎麼被控制的了。”
聲音,很輕很輕的聲音,輕到衆人根本不會意識到它的存在。
李恕和有缺沒被控制,一個是因為魔族體質與人類不同,聲音對她不起作用,一個則是因為修為深厚,聲音不能動搖其神志。
至于付劍心和真意為何沒事,李恕猜想,多半是她們在之前的打鬥中聽力受損,無法聽見微乎其微的聲音,反倒因禍得福。
真意心思直,一聽李恕提到聲音,頓時面色一喜:“師姐,如果是聲音的話,那我們紫竹峰的笛聲不是正好可以克制它嗎?”
不少紫竹峰弟子腰間都懸着一管竹笛,正是清心凝神之用。
付劍心拔出笛子送到唇邊,悠悠笛聲落進衆人耳中,暗河的眸光晃了晃,腦海中的殺意頓時被沖淡了。其他被控制的人則慢下動作,面上現出疑惑。
有用!付劍心繼續吹奏,清心訣的旋律愈發悠揚。叮的一聲,大殿角落裡蓦地響起一道鈴聲,仿佛石頭落入水中,打破了才出現的平靜。
付劍心目光一凜,指尖下流淌出笛聲快了幾分,鈴聲不甘示弱,兩道聲音一起一落,衆人雙手抱頭,神志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混沌,表情痛苦萬分。
李恕循聲搜尋幕後之人,那道鈴聲響一次便換個位置,就是不讓人發現它的落腳之處。
聲音的較量還在繼續,若在往常,鈴聲未必能夠勝過笛聲,可是付劍心才與幽蘭國王打過一場,消耗了大量靈力,此刻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真意急得想沖上去,忽然腰間一松,她的竹笛被摸走了。
李恕飛身踩住斷壁,橫笛吹奏,腳下是粼粼潭水,頭上是柔柔明珠,恍惚間仿佛世外之人。
她的笛聲翩然如飛鳥,輕快如山風,靈力與音律的糅合渾然天成,正好與付劍心的笛聲相和。
真意睜大眼睛:“你也會清心訣?”
有了李恕加入,笛聲明顯勝過了鈴聲,不消片刻角落裡傳出悶哼,幕後之人終于堅持不住敗下陣來。
待到一曲清心訣吹罷,被控制的人終于如夢初醒,真意在質問李恕與查看同門情況之間選擇了後者,大殿裡一時亂哄哄的。
有缺站在原地,自從李恕吹出第一個音符,他的視線便再也無法移開。
看着那道夜明珠下的身影,有缺神思恍惚,默默念出一個在他心底塵封已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