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斂起笑，“哼”一聲，擺袖離開了。

路邊，祺雲正好路過。望着那男子的背影，他壓下眉，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

中午，林楓将丫鬟竹月自府裡送來的飯菜擺好，看着坐好的阿喜、昭昭、木木和山逸四人，她疑惑地看向門口。

“你們殿下還沒回來嗎？”林楓坐下，“我記得他說中午回來吃飯的呀。”

“殿下可能是有什麼事耽誤了，應該就快回來了吧。”山逸望向門口，“诶，殿下回來了。”

幾人轉頭看去，祺雲剛剛邁進大門，朝着這屋走來。

“殿下，你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晚？”阿喜拍了拍自己和林楓中間的凳子，示意他坐下，“剛剛林姐姐還問你來着。”

阿喜對面的昭昭懂了阿喜的小心思，和阿喜對視時，沖他眨了眨眼。

“今日可是有什麼事發生？”林楓有些擔憂地問。

祺雲坐下，理了理衣袍，擡眼看向林楓：“還記得你對我提起過的衛京司嗎？”

“記得。”林楓皺起眉頭，“怎麼？是不是他們又有什麼動作了？”

“衛京司，應當同大元朝堂中仇妖勢力脫不了幹系。而且，很有可能因為手握勢力，表面上護衛京都，暗地裡則是仇妖勢力的鷹犬。”

聞言，林楓心中一驚。

衛京司副使趙世忠就歸屬于仇妖派，且根據她的觀察，朝堂中厭惡妖族之人，應當有官居高位的。祺雲所說，竟是半分不差。

“今日西市領報的隊伍裡，有個人試圖動搖、阻止百姓領報和買副刊。當時我覺得不對勁，便悄悄跟着他。結果，一路跟到了衛京司。”

祺雲話音一頓，再開口時，語氣冷得吓人：“在衛京司門外，我感知到了妖丹的力量，隐隐約約還有妖獸的血氣。”

“小白的妖丹就是被衛京司的人取走的！”阿喜激動地站了起來，“當時若不是林姐姐護着我們，恐怕我們四個也要被那人抓走取丹了。”

“京都城内，天子腳下，公務在身，衛京司竟然嚣張成這樣？！”山逸攥起拳。

“由此更能看出，朝堂之上，仇妖派的勢力不容小觑。”林楓環視衆人一圈，沉聲說道，“因此，我們更要小心行事，切不能沖動。”

“根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很多人仇視妖族都是因為誤會與人為的謠言。許多朝堂上的大臣還固守着迂腐的人妖觀念，遵循着老一輩傳下來的，所謂人與妖相隔兩界才能相安無事的觀念。加之有心之人的引導與挑撥，他們認為出現在人界的妖族是有心僭越。而人間頻頻出現妖族，是妖王有意放任，意圖不軌。”

“可事實證明，這種說法，從根本上就錯了。”林楓将一個瓷盤挪至桌子正中，“人族與妖族正如這個盤子，同為天地蘊養而生，本就是出自一個整體。若要強行分開，勢必會劃傷彼此。”

“部落聯盟時期，人界的首領若，曾與初代妖王交好。妖王為仁率衆妖退守大荒，雖不全是承了若的情，但人族後代不可不義。我相信大部分人能夠理解其中道理，隻是如今被仇妖派用偏激的觀點蒙蔽了。我們無間社最終，也是最重要的使命，正是要化解人妖兩族的誤解，讓人族與妖族能和睦相處，共襄盛世。”

林楓接着說：“心懷不軌、殘忍自私之人自然要受到懲戒。可當今畢竟是仁君治下，賞罰有度。若不以正當手段制裁他們，勢必會被對方揪住把柄，屆時人妖矛盾又将激化。雖然陛下在人妖矛盾一事上對我們表示支持，但畢竟朝堂勢力盤根錯節，想要徹底撼動仇妖派根基，又要維持朝局的穩定不是易事。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那若是衛京司和仇妖派繼續抓捕弱小的妖獸，剖取他們的内丹怎麼辦？”昭昭說，“不是所有的妖獸都能像小白一樣幸運的。大部分妖獸結丹後，内丹便同體内靈脈相連。取出内丹後若不及時複原，輕則變回原形，修為盡失，重則命喪黃泉。我們能做什麼來阻止他們呢？”

“今日我收到消息，衛京司副使趙世忠已經回京了。當日，趙世忠曾言他是奉丞相楊玉安之命前去抓捕妖獸。想必今日祺雲你感知到的妖丹和妖血，就是趙世忠帶回來的......”林楓聲音漸漸隐下去，不忍再說。

萬物皆有靈，更何況是已修得靈智，習得七情六欲的妖獸呢？将他們視為獵物，實在太過殘忍。

“趙世忠回京後，短時間内應當不會再出城抓捕妖獸。如今《京城日報》聲勢名望已見起色，今日派報雖有仇妖派的人從中作梗，但都沒有掀起什麼大浪。想來，也是我們的作為得到了百姓的認可。否則，僅憑一塊禦筆的匾額，頂多會讓人覺得我們憑仗權勢。待過幾日，事态發展趨向穩定時，我們便直切人妖矛盾要害，為變法做準備。”

“變法？”阿喜疑惑開口。

“對，當大元的律法将妖獸考慮在内，制定了一系列在大元境内保護妖獸、約束妖獸的法律條文，妖獸的安全才能得到正規保障，我們努力的具體目标也就達成了。”

看着與她同桌而坐的幾隻妖獸，林楓喃喃道：“希望那一天能早些到來。”

“今日仇妖派想要阻止大家買報，沒掀起什麼大浪。若是他們不甘心，再搞什麼鬼，我們要怎麼辦？”木木擔心地開口。

“昨日禦筆匾額剛剛賜下，這幾日他們再怎麼嚣張，也不敢明面上同我們作對。我們小心提防即可，做好該做之事，無需過于慌張。”祺雲緩聲說道。

“大家一切照舊，将手頭上的事做好。待明日我進宮一趟，說不定能收獲些新的消息。”林楓拿起筷子。

“你要進宮面聖？”祺雲側頭看向林楓。

林楓搖搖頭：“不。陛下說皇後娘娘想要見我，這段時間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我也該去履行當時的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