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通史》?”
“什麼上元通史,沒聽說過呀......”
殿内衆大臣疑惑地小聲讨論着。
方才提出疑問的大臣面上帶着些許驚疑,卻還是上前一步,試探着開口:“不知林小姐所說的,是否是上元時有名的禦史楚陽,楚大人所著的最後一本史書?”
林楓聞聲看去,身份信息在那大臣的身側緩緩顯示:李允,年32,元國禦史。為人磊落,兩袖清風,信奉以理服人。
禦史?怪不得他會知道上元曆史上,楚陽這個史官。
她笑着點頭:“正如這位大人所說,我所呈的,正是上元楚陽大人臨終前所撰的《上元通史》。”
王宏光将林楓呈上的書交到安帝手裡,安帝随手翻閱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開口:“此事,與《上元通史》有何聯系?”
“臣記得,此書常被稱為楚陽一生的遺憾和敗筆。雖名為《上元通史》,但上元的曆史并未書寫完成,甚至隻開了個頭,楚陽大人就因病而逝了吧?”一個大臣拱手開口,“這樣一本書,怎能呈給陛下作為佐證?簡直荒唐!”
“宋愛卿,朕還沒說什麼呢,你先替朕打抱不平上了。”安帝擡手制止還想開口辯駁的人,“聽她說完,再辯不遲。”
林楓莞爾一笑:“楚陽大人是上元曆史上,以秉筆直書、公正無私聞名的禦史。一生中曾編寫、校注過許多史書,在場的禦史大人們應該知道,楚大人的書上向來不寫沒有根據的事。凡是在楚大人的史書上出現的事件,皆有文獻可考。”
“不錯。”禦史李允肯定地點頭。
“《上元通史》的自序中曾寫到,楚陽大人一生中一直想要編寫一本自天地初開以來,最早有文獻記載時期一直到上元的通史。于是56歲的他靠着一生與史書打交道積累的文獻,和四處收集的大量可靠資料,開始提筆撰寫《上元通史》。”
“奈何造化弄人,編撰工作才進行到一半,楚大人舊疾突發,診治不愈而撒手人寰。《上元通史》的内容剛剛進行至上元建國,對後世考據和研究上元曆史并無助益,因此世人歎息說,此書是楚大人的一大敗筆和遺憾。”
“但我想說的内容,正在《上元通史》的前半段内——那部分花費了楚大人不少精力和心血的上古史料。”
聽着林楓的話,安帝重新翻開了書。
“天地初開,人妖共生,是謂上古時代。上元還未建國,人族和妖族交錯着分散各地。世人皆知,人族曆史上隻有兩次完全統一。一次是我們大元,短暫的另一次,就在上古時代。”
“那時人族還未建立國家,隻有部落。一方面,當時的文明還不發達;另一方面,那個統一的部落聯盟猶如昙花一現,文獻極少。加上後期戰火紛争,文獻難以保存。為了編寫這一時期的曆史,前期籌備階段,楚大人花費的精力之多,他也寫在了自序中。”
林楓擡起頭:“而最重要的,也是我花費如此多口舌,向陛下及各位大人解釋鋪墊,所要說的,正是白紙黑字寫在《上元通史》中的一段話——”
“若者,上古時人界之首,姓無從考究。其自幼聰慧,好同妖獸為伍。後與妖王相交,為保人妖兩族安定,妖王率衆妖退居大荒,立大荒律令。自此,人妖以邊境之天塹相隔兩界,不複往來。”
“這......”
“當真如此?”
“那又如何?若是如此,妖王更應該盡快将妖獸盡數帶回大荒。”
......
話音剛落,朝堂上,衆大臣紛紛讨論起來。
“話已至此,”一個聲音遙遙傳來,穿過了一衆大臣讨論的聲音,沉穩而帶着笑意,“不知林小姐究竟想說什麼,可否明示?”
林楓側頭,看到衆大臣紛紛後退半步讓出的通道盡頭,站着一個面帶溫婉笑意看向她的儒雅男子。
“此去大荒,林小姐定有我們所不解的獨到見解。還請林小姐直言便可。”
他的話盡數傳進了林楓的耳朵裡,她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愣愣看着那人的方向,林楓的腦袋裡隻有一個大大的問号。
她的眉間不自覺地皺起。
這個大臣,居然沒有顯示身份信息?
居然有妖混進了朝堂?看他的官服,還身居要職?
“林楓。”安帝看她神情不對,開口提醒道,“繼續說下去。”
“是。”林楓收回視線,壓下心中的疑問。
“方才大人們也都聽見了,人與妖之所以分隔兩界,是因為上古時期的妖王為了人妖兩族間的和平,主動率衆妖退居大荒,還立下大荒律令,限制妖獸的出行。”
“妖獸以靈力修煉,而大荒靈力卻稀薄匮乏,是因為人族無法适應大荒的惡劣環境,妖族才選擇了栖居大荒。若将他人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還以此作為準則要求他人,是否過于自私?”
此話一出,大臣中許多人的表情出現了松動。
“再說追回妖獸一事,”林楓又開口,“大元疆域之廣,地貌複雜,幾百年前流入大荒的妖獸在人界生存、繁衍數百年,隐匿于大元各處。怎麼找?誰找?找到了如何處置?不知各位大人心中是否有數。”
“此事,一來耗費人力物力,二來所需時間長,三來興師動衆還可能無法斬草除根,引來妖獸的報複。民女思來想去,實在是百害而無一利。故,望陛下三思。”
安帝合上手中的《上元通史》,笑着用手指點了點林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性子倒是比你爹活潑多了。”
收起笑容,他沉聲開口:“諸位愛卿,認為林楓的提議如何?”
底下衆臣面面相觑,鴉雀無聲。
見沒人敢表态,安帝歎了口氣,轉向剛剛那個沒有身份信息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