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程，和來時一樣颠簸搖晃。四隻小妖興奮地在窗邊湊着腦袋往外看，林楓則獨自抱着手昏昏欲睡。

“哐當”車輪軋過一個坑，她的後腦勺重重磕在了馬車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嘶”一聲，郁悶地揉着腦袋。

原本她看林昌平風塵仆仆地趕來，好像沒有帶馬車。她以為回京的時候可以體驗一把電視劇裡策馬奔騰的感覺。

沒想到爹爹如此疼愛女兒，擔心她不會騎馬，怕她被風沙吹到，确認她就在大荒以後，他就立馬派人前去離此最近的村莊買了一輛馬車。

她更沒想到的是，見到她領了四隻怯生生的小妖過來，他居然沒問，也什麼都沒說，隻是跨上了馬，讓四隻小妖跟着她坐馬車。

“林姐姐，你沒事吧？”阿喜回過頭來看她，眨了眨眼。

林楓笑笑，搖搖頭。

方才在路上閑聊，她才知道，按人類的血緣輩分算起來，阿喜還是小狸的堂哥呢。

阿喜是胐胐，如今378歲，按人類歲數算起來，現在正是一個15歲的少年。作為四隻妖中年紀最小的，他确實要管她叫姐姐。

另外三個，從小到大排，分别是昭昭、木木和山逸。

昭昭的原形是獬豸，是個眼睛大大的小姑娘，約莫等于人類的16歲。

木木是一個有些腼腆的女孩，長相溫柔淑靜，原形是玄狐，比昭昭稍微大一點兒。

山逸500歲了，是四妖中的大哥。他的原形是孟極，林楓在現實世界時曾在《山海經》中見過關于孟極的記載。

“其狀如豹，而文題白身”，她以為孟極會是兇猛的妖獸。但山逸長得眉清目秀，不怎麼愛說話，性子内斂。在其他三人叽叽喳喳的襯托下，他顯得很是穩重。

不過畢竟第一次出大荒，腼腆的木木和穩重的山逸也忍不住和阿喜、昭昭一般，興奮地向外看着。

“大家識字，都識得多少呀？”

林楓一出聲，四人便規規矩矩地轉回身坐正了，齊刷刷地看着她。

“山逸和昭昭應該是我們裡面識字最多的，”阿喜開口，“我和木木也識得不少，但是有些字......還不認識。”他有些緊張，揪着衣角。

“别緊張，沒關系的。”林楓笑了，“旁人不知，莫不會還以為我是你們夫子呢。”

想到什麼，她好奇地問道：“話說是誰教你們識字的呀？是柳爺爺嗎？”

話落，四人齊齊搖頭。

“是妖王殿下教我們識字的。”昭昭說起祺雲，眼裡滿是崇拜的光，“殿下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們帶一些人界的小玩意兒。一次帶了一本話本，因為我們看不懂，便開始教山谷中想要學習的小妖識字。”

“柳爺爺雖然歲數大，但一輩子也沒離開過萬妖谷。所以，他也不認識人界的字。”阿喜補充道。

“原來是這樣。”林楓點點頭。

一想到祺雲帶着小妖識字的畫面，她就忍不住想笑。

誰曾想，在外人的傳說中，一個殺人如麻、陰晴不定的大妖怪，居然是托兒班幼教？

這就是反差萌嗎？

風穿過竹林，晃動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嗖”地一聲，一支箭紮在了馬車前的地面上。拉車的馬兒受驚，瞪大雙眼嘶鳴着，揚起前蹄。

馬車驟然一震，猛地向後揚起前蹄。林楓和四隻小妖都吓了一跳，因為慣性，幾人往後跌到了一起。

“籲！”

林昌平快速翻身下馬，踏步躍至馬車前，拽住躁動的馬。一番周旋安撫，那馬兒才漸漸平靜下來。

看到斜斜紮進地面的箭矢，他沉着臉，轉向箭射出的方向。

一側的竹林裡，走出幾個身着短打的人。看衣服形制，竟是衛京司之人。

為首的人從馬上下來，裝模作樣地向林昌平行了一禮：“呀，好巧，竟在此處遇到了林将軍。方才不知将軍路過此處，沖撞了将軍，還請将軍勿怪。林将軍這是......要回京城嗎？令愛找着了嗎？”

“林家家事，不勞趙大人費心。”林昌平淡淡笑着說，“倒是趙大人，不好好在京城守着，為何會來大元邊境？”

趙世忠背着手，低頭一笑：“林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是奉丞相大人之命，前來此處剿妖的。”

“另外，林大人還是謙虛了。令愛挺身而出，接皇榜為君分憂之事可是京城的一樁佳話。如今令愛奉旨前往大荒和談，若是任務完成了，還須回京複命。此事，怎麼能是林大人的家事呢？”

“畢竟，林大人還興師動衆地調用兵馬，前來護送林小姐回京。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想必林将軍也不好向陛下交代吧？”

“趙大人說的是。”林楓掀開簾子，自馬車上下來，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

“說來，小女子能順利前往大荒和談，還多虧了趙大人在京城時放小女子出城呢。”

“唷，林小姐！”

看到林楓，趙世忠帶着一絲意外和驚喜說：“看來林小姐已經完成和談的任務了？難為林小姐還記得我。不知，這和談進行得如何呀？”

“和談一事，自然要向陛下禀報。要是先同趙大人透露了隻言片語，怕是不太妥當。”林楓緩步走至林昌平身邊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