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勁,她歎息,劉小寶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閑下來啊……
“白子若是落在這兒,可就要輸了哦。”
一個帶笑的聲音蓦地響起,打斷她正要落子的意圖。
她擡頭望去,就見孫策正靠在窗前,一手撐在窗台上,微微勾着腰,望着她張揚地笑。
他身後是一樹開得如火如荼的合歡花,燦如雲霞。
四方的窗,宛如現成的畫框,構出令人難以移目的美景。
“要是手機還有電就好了啊……”她喃喃。
“什麼?”孫策眨了眼,“手機?”
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折竹這才回過神來,丢了白子回棋盒,自己起身同他行了禮:“孫小将軍。我竟不知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失禮了。”
“啊,不不,我……”孫策也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看你下得入迷,就沒好意思叫你。”
他說着偷偷擡眼,卻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居家的打扮:頭頂的青絲隻用一根紅絲帶系于腦後,如瀑烏發垂于肩上,仿佛最上等的綢緞。
大約是在病中,她的眉眼依舊明豔,隻是唇色淡淡的,卻莫名讓他想起了那晚虎跳峽初見,江風吹起她的長發,分明是清冷的仙人之姿。
再往下……
“你……”他輕咳一聲,“你不冷嗎?要不要披件外衣?”
見他陡然轉過臉去,折竹腦子也是短路了下,嘴跑得更快:“不用,我不冷。”
說完才反應過來,我的無量天尊呀,為圖春夏睡眠舒适,她将齊胸襦裙稍稍改制,又特地挑了質地柔軟輕薄的料子,給王府裡每個女孩子都做了兩套當作睡裙——她自己也不例外。
既是寝衣,本就要以舒适為主,所以每一處的放量都很足,更别提領口……
其實這身就算單穿出去也沒什麼,天氣熱了嘛,露胳膊露腿的都是常事,這時期的人可比想象得還要開明,要不哪來的魏晉風流呢?
但她現在這個樣子,的确稱不上是待客之道。
瞧見他似乎臉都紅了——畢竟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嘛。可秉承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這個理念,折竹也輕咳一聲,故作不經意道:“嗯,好像是有點涼了。”
她轉身去衣架前,随手拿了件仙桃粉的外衣套上。
本來還考慮着要不要把頭發也稍微梳一下,但轉念一想,這樣又未免太刻意了些。
于是她回到窗前,見孫策還站在廊上,背對着自己看庭院裡的花草樹木。
“孫小将軍?”她喚道。
“啊?什麼?”孫策恍然,迅速轉身。
看樣子方才不是在看風景,敢情是走神了。
折竹忍了笑:“孫小将軍原來也會下棋嗎?”
“會啊,”他大方承認道,“一個人下棋多無聊啊,要不要我陪你?”
難得找到個共同愛好,孫策想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說着就走向門口,臨了卻又遲疑:“我,可以進來嗎?”
“嗯?”折竹一愣,對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視線,才意識到他在顧忌些什麼,于是笑道,“當然了,請進。”
得了她的允許,孫策這才小心翼翼地跨進門來。
看得出是第一次進她的房間了,剛才在窗外尚且自在,進來後,他一雙眼睛卻隻敢盯着地上的磚,慢慢挪到榻上坐下。
茶是待客之道,可折竹一向不大飲茶,房中隻備有白水,所以抱歉道:“你若是想喝茶,我讓人煮了送來。”
“不用不用,白水就挺好的。”孫策連忙阻止,又瞥見幾上的那碗藥,不禁皺眉,“怎麼,你還沒吃藥嗎?”
他伸手就去摸了藥碗,眉頭鎖得更緊了:“已經涼了。”
“無妨,”折竹笑道,“本就不是什麼大病,不用吃藥也能好。”
“那怎麼行?”他好像有點緊張起來了,“讓人拿去熱熱吧。”
折竹好笑道:“一會兒不要人來,一會兒又讓我叫人來,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這個……”他果然一下子沒轉過來。
折竹将那碗藥挪去一旁:“下完這局棋再說吧。你要白子還是黑子?”
“白子吧。”他倒是沒一刻的猶豫。
看樣子對自己的棋藝很有信心嘛。
“請。”折竹示意他先落子,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拯救這副既定的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