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新聖回到密室,又去見了風獨。他帶着疑惑的表情,微微低頭,還在琢磨着應該怎麼回答對方。
結果一拉開門,先看見的是垂頭喪氣的星寶,她看起來眼圈微紅,竟然好像是哭過了一場,弄得風新聖手足無措,微往後退了一小步,腦袋裡瘋狂旋轉,思考的内容變成了怎麼迅速安慰對方的情緒。
星寶撅起兩片嘴唇,沒想到她先道歉了,“對不起阿聖,剛才我有點……太笨拙了,如果我能更靈巧敏捷一些,把所有的元機擋開,可能就能赢了……”
風新聖擡起手,雖然沒說話,但是傳遞出的情緒就是在無聲地安慰。星寶和他配合一段時間了,互相之間有了一些默契,當時也能明白他傳遞過來的語境,但是她很難馬上擺脫糟糕的心情,自己走到一邊牆角,往上一蹦跳到了桌面上。
風獨抱着兩臂,看起來還挺輕松,“試探過了?你覺得怎麼樣,夏娃後裔正宗嗎?”
他的口吻很顯輕佻,風新聖感覺略微不适,但是沒有說出什麼,自己坐到了風獨的旁邊,人還在微微的怔愣裡,“禦蟲女王号赢了,而且赢得很……幹脆,是戰術實力上的碰撞,沒有取巧沒有意外。”
風獨也被她說得好奇起來,“對方駕駛員是……”
“靳京。”
“最近很……出名的那個靳京?”
風新聖點點頭。
“沒想到印視杯還挺有東西,我以為他們推出來的有名駕駛員都是花瓶草包呢,沒想到随便一個衛冕冠軍,開着夏娃的老式機甲,就能打敗你的光明天使号。”
風新聖啧了一聲,他倒是沒有因為這一段刻薄的玩笑有什麼反應,但是遠處的星寶發出了一聲羞慚的嘤嘤聲。
“我跟對方聊了聊,我覺得重點不在于駕駛員,反倒是那個機械師,她告訴了我夏娃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兄弟兩個隔空對視了一眼,風獨用眼光問詢着對方,示意他繼續往下說,但是風新聖停頓了半天,仿佛是一個沉默的調侃。最後風獨終于忍不住問出聲,“所以呢?夏娃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風新聖伸出兩根手指,“她比劃了一下,但是沒明說。”
風獨皺起眉,一陣莫名其妙,自己也伸出兩根手指,複制了一遍對方的動作,“這是什麼意思?我覺得你被她耍了,她可能根本不清楚,或者夏娃後裔也就是一個行騙的名頭。”
“我不覺得,這件事涉及到能不能治好你的後遺症,應該再觀察追蹤她一段時間。”
風獨對自己的“小毛病”似乎不怎麼在意,“如果有辦法解決,早就解決了,當初禦蟲女王号是夏娃一個人駕駛,以前沒有操作機械師這種角色,就是從神經接駁後遺症開始時,一台機甲才需要兩個人來駕駛,駕駛員和操作機械師共同分擔壓力,來減輕後遺症的影響。這種方法是後世慢慢積累的經驗,夏娃在世時她沒有發現。”
風新聖大緻是承認的,“她也這麼說,她說夏娃離開藍星,前往消失在星盟時,精神病已經很嚴重。”
“那今天這場表演賽不是沒有意義了嗎?”
“倒也不應該這麼講……”風新聖思索了半天,朝着遠處還在郁悶的星寶吹了聲響哨,問她,“你覺得今天這場比賽有意義嗎?”
星寶是小孩子心性,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握着拳頭沖過來,“下次我一定會赢的!下一場比賽是跟誰?”
風新聖查看了一下印視杯排名,忽然啧了一聲,有感而發,“我們下一輪還不知道,要看第一輪的比賽結果。但是靳京下一場的對手是誰,你們絕對想不到。”
“什麼?冰淩藍号?!”麋因吓得在大馬路上喊出聲,差點撲到靳京身上,抓過他的手腕,盯着他的通訊器看。
靳京也滿臉無奈表情,“真沒想到,要是換了幾天前,有人告訴我,我會和冰淩藍号對戰,我肯定以為遇上瘋子了。”
麋因從大驚失色的狀态裡恢複,就開始思考下面的問題,“那會是誰來駕駛呢?”
“當然是慕含,他至少很熟悉冰淩藍号。”
“可是……操作機械師轉型駕駛員?還是短短幾天時間内?這件事太抽象了……”
靳京想了一陣子,開始感慨,“之前總有流言說印視杯的比賽順序不是随機抽取的,背後有人在安排,甚至還流出一些消息,說可以花錢購買抽簽結果,現在我總算信了。這應該是姜蘇城買來的結果,他就是希望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讓冰淩藍親自打垮我。”
麋因不敢相信地眯起眼,“可是……他的自信從哪來呢?難道很久之前,他就吩咐慕含準備駕駛冰淩藍号了嗎?而且……慕含是駕駛員,誰來當機械師呢?他要一人分飾兩角?”
靳京倒一點兒不擔心的模樣,雙手扶着陸行船的方向盤,輕輕駕馭着龐然大物,“這就不清楚了,我們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先不去操心他們吧。”
說到正經話題上,麋因就開始鬧心,“對了,你剛才消耗掉了所有剩下的元機,要是不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的處境更抽象。”
他偏過頭,眨巴着眼睛滿臉的單純,“你在怪我?”
“……沒有,反正早晚都要解決這個問題。”麋因從腿上拿起斷裂成兩截的一隻金屬大飛蛾,一邊仔細地掃視着,一邊喃喃,“幸虧從實物機械逆推藍圖,是曆代夏娃的看家本領,我雖然不是最優秀的那一批,好歹算是合格的一個……”
“為什麼夏娃當初沒有留下藍圖呢?”
“這個解釋起來就複雜了,她其實有留下,但夏娃看待世界的角度不同,而且晚年時她已經有點異化……”麋因說到一半時停下,前傾身體盯着前方路邊,那裡站着個熟悉的家夥,正揮舞着順手要上船。
“……步彩?”麋因拍了拍身側靳京,讓他把陸行船停下,自己打開了側門,讓跳着腳顯示自己的步彩上來。
“你、你為什麼在這?”
步彩雖然穿着件棉服,但在寒風裡站了半天,凍得冷冰冰的。麋因找了一條毛毯給她,步彩哆哆嗦嗦地接過來,把自己裹成一顆繭的模樣,隻露出腦袋來,冒着涼氣靠着麋因身側,“還不是為了你,我把你的東西帶來了。”
她掏出懷裡捧着的小紙箱,裡面有幾本非常陳舊的手冊,一顆雪花球,一台小盒子形狀的播放器。
“太好了!”麋因撿起幾本手冊翻了翻,“我走得太匆忙,東西沒收拾,我還以為公司都丢了呢。”
“我在報名的名單上看見你了,你打算繼續參加印視杯?”步彩大緻上暖和過來了嗎,把毛毯打開,她本來就是熱情洋溢的性格,一旦恢複了活力,一股熱乎乎的氣息立馬沖向麋因。
“對啊,我本來想放棄,但是……”麋因想到了當初沉希文那一段侮辱性質的對話,羞于說下去,好在步彩也對下面的内容不感興趣,在一聲地震一樣的尖叫裡撲上來,把麋因壓倒。
“姐妹,你肯定能赢,把那些欺負我們的混蛋全三振出局!這樣吧,今晚我請客,就去你最喜歡的地方——瘋匣俱樂部,今晚不醉不歸!”
麋因呵地笑出聲,“那是你最喜歡的地方,我不喜歡出去玩……”
步彩勾着她的脖子,大半個身體都挂在她肩背上,“你跟我裝什麼淑女?不用給我省錢。”
麋因偏過頭的時候,看了一眼她的手指尖,忽然微一愣,在她落在自己肩頭的五根透明指甲上留意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