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隻尖角被折碎，”薩滿少女默念，“主體中空……星斷聯。”

其他幾人都被捆住，索爾面前的三個空心人立刻發起攻擊，但很明顯，算不上索爾的對手。

“你說他們是空心人，”對峙期間，索爾冷笑，“那你自己又是個什麼東西？”

“我？”空心阮廷榭睜大雙眼，看起來相當無辜，“我跟他們當然不一樣啊。我已經找到了，最好的琥珀之心。說真的，”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我現在完全感覺不到這裡是空的呢，多美妙。”

“你覺得你從我身上得到了什麼？記憶？情感？”

索爾剛想繼續說，就聽見阮廷榭虛弱但堅定的聲音。

回頭一看，阮廷榭坐在巨鲨背上，回到他身邊，看向空心阮廷榭，再次開口，“你以為你吸取的那些東西，能填補你空虛的靈魂嗎？你不過是個空殼。我的記憶和情感，沒有一樣可以真正屬于你，也永遠不會成為你的一部分。”

空心阮廷榭幾不可察地一愣，随後笑意不達眼底，“你再嘴硬，不也得承認你現在完全想不起任何重要記憶嗎？”

想到這個，阮廷榭還是被激怒了。當即就想騎着巨鲨沖過去，跟對方決一死戰。

“冷靜，先别急，Ryan。”索爾看出他的動作。

阮廷榭前傾的上半身回正，不甘地壓下怒火。同伴都被藤蔓控制着，他的确不能輕舉妄動。

“對了，阮阮！”許夢揚掙紮無果索性躺平，保持體力，但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塞勒告訴我，巨鲨背上有一把冰刃，你看看是不是？”

阮廷榭沿着鲨鳍看過去，确實有一個晶瑩剔透的凸起，他握住那裡向外一抽，冰刃沿着弧線輕輕滑出，看起來既透亮又鋒利。

“很好！”許夢揚眼前一亮，沖着阮廷榭大喊，“塞勒說，那個冰刃據說可以摧毀一切！你現在還可以動，用那個對付他！”

空心阮廷榭瞬間變了臉色，但仍然故作鎮定。看見阮廷榭将冰刃尖對準自己，漫不經心道，“不妨告訴你，一旦我不在了，你就永遠拿不回屬于自己的記憶和情感了，勸你最好别輕舉妄動哦。”

阮廷榭持刃的手有些顫抖，說不猶豫是不可能的，那麼多的回憶，他當然一件都不願放棄。

可是……他看了看索爾，又看看其他夥伴們。

感到從未有過的痛苦。

“接下來……”趁他猶疑的間隙，空心阮廷榭身下水花乍起，在旋轉的水渦中緩緩下沉，“就讓這些空心人陪你們玩玩吧。”

“你别跑！”阮廷榭騎着巨鲨即刻就想上前。

卻見空心人一起發力，藤蔓向後一扯，頓時，洛祈、許夢揚、埃文、薩滿少女先後被拖進了混沌之海！

唯有索爾還周旋其中。

這實在是個相當不妙的處境，同伴随時随地都面臨窒息。

水面之下。

被捆綁的夥伴們劇烈掙紮，空心人們緊緊拉着藤蔓不放。

空心阮廷榭漂浮在不深不淺的水下，左右看看，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很滿意。

忽然，索爾跳了下來。

空心阮廷榭眼眸一亮，立刻回正身體，看向索爾，和他伸過來的手。

眼前的索爾雙手空空，沒有任何銳器，隻是溫柔地看向空心阮廷榭，又對他伸出了一隻手。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空心阮廷榭感到自己胸腔猛然一跳，他不知道怎麼了，隻感覺被一股濃烈的情緒所包裹，情不自禁問出了口，“你……你是來找我的嗎？”

索爾遊近了一些，眼睛彎起來，仍然保持雙臂向前的姿勢，對他溫柔地點了頭。

好奇怪……那是什麼感覺？

空心阮廷榭被不受控的情緒裹挾着，忍不住也伸出手想要觸碰。

四手觸碰的瞬間，過電一般。一種劇烈的、不屬于空心阮廷榭的感覺包裹了他，幾乎讓他動彈不得。

那是屬于阮廷榭的情感。

隻是他并未反應過來。

可當他在瞬間失神之後反應過來，卻已然來不及，被索爾緊緊抓住。

空心阮廷榭頓時感到不妙，被禁锢的感覺很不好，他想掙紮，想逃脫，可是胸腔内一股一股陌生而濃烈的情緒，又讓他對索爾無法拒絕。

忽然有那麼一個瞬間。

他掙紮着，痛苦着，不想要了。

那是他控制不了的東西。

但就在那時，索爾擡眸向上一撇。

“去死！”

一柄利刃從頭頂，破水攜光而下。

精準無比，果斷地插進空心阮廷榭的天靈蓋。

劇烈的痛楚穿身而過，空心阮廷榭目眦欲裂，失去了人的面貌，再度回到藤蔓人的狀态，所有藤蔓在一瞬間痛苦地盡數爆開。

阮廷榭沒入水中，屏住呼吸，竭盡全力将冰刃一壓到底。

那些藤蔓在冰刃的輻射之下，悉數斷落潰散。

一節一節，連同一顆模糊的琥珀。

一起墜入了海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