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
畫面結束,銀色邊框似霧一般飄散。
眼前的女孩轉回身,她看着洛祈,似乎不會說話。
洛祈回想起他當時拿到這枚黃色發卡時的情景。
那時,為了掌握更多的信息,洛祈正逐一拜訪ICMC(國際消失兒童援助聯盟)各處的駐地辦事廳。
他還記得,剛到南亞最大的ICMC公示大廳時,因為初來乍到路途不熟,跟着導航的他,曾在問路的時候遇見過兩個人。
盡管這已經是最大的ICMC辦事處,可因為普遍的經濟水平較低,基礎設施仍不算完善。
一路上基本沒什麼路牌,路況也算不上很好。
終于到達了地圖上的“目的地”,看起來确實是個辦事廳,但洛祈走進去,卻沒有看見任何的工作人員。
他隻好又出來,想找人問問。
第一個看到的,就是站在辦事大廳院内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
一個是在台階上坐着的中年女人,離門很近,就那麼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似乎早已習慣。
在她身邊不遠處站着一個男人,正抽着煙。
男人垂着頭,臉上看不出表情,煙頭的灰已經積了兩三公分長,煙灰将落未落。
女人臉上的表情就清晰多了,那是一種顯見的呆滞與麻木。她手裡拿着一個小東西,正咔哒咔哒地無意識重複着一個動作。
洛祈走過去時,倆人誰都沒理他。
“請問這裡是ICMC的公示大廳嗎?”他拿着手機,上面是地圖上ICMC辦事處的主頁。
女人小幅地扭轉脖子,看上去非常僵硬。她先是将面孔轉了過來,爾後才把眼睛也帶過來似的,空洞的眼瞳開始聚焦,看向洛祈的手機。又看了看洛祈,點了點頭。
咔哒。
洛祈循着聲音往下看,看見女人幹枯的一雙手,骨節腫脹,握着一枚黃色的小發卡,輕輕一掰,發卡打開了。
咔哒。
又輕輕一掰,發卡合上。
那個中年女人轉回頭,又變成一副空洞的神情,就這樣不斷重複着手中的動作,咔哒,咔哒,咔哒……
發卡掰開,發卡合上。
洛祈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場景,隻能猜個大概——也許孩子失蹤了,也許這一男一女是來公示處确認有沒有消息的。
他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什麼都沒說,進入了ICMC駐地的辦事大廳。
大廳仍舊沒有工作人員,洛祈隻好一邊看着公示屏,一邊慢慢等着。
大約二十分鐘後,進來兩個工作人員。洛祈連忙出示自己的護照,做好登記。他說明來意,對方還算和善,便跟他簡單交流了一下當地的情況。
話說完,洛祈不禁用英文問對方,知不知道門口那倆人,是什麼情況。
“啊,那兩個啊……”工作人員身穿當地的制服,看起來半新不舊。英文算不上流利,但交流也沒什麼問題,“他們的孩子丢了,一個小女孩,來了好幾次了。”
“這樣啊……”
“可能是被拐走了吧,最近時有這事發生。”工作人員心有戚戚,聳了聳肩,“可憐哦。”
“平時來的人多嗎?”洛祈問道。
“不少。”工作人員摸了下鼻子,“自從設立了ICMC之後,已經接到好幾個類似的事情了。”
拐走了……似乎是最明确的一個方向,也是所有參與的人員最先排查的方向。
那就是人販子嗎?
洛祈皺起眉,心生一絲厭惡:“就沒有線索能抓到人販子嗎?”
工作人員看向他,有些無奈:“就是沒有才懸而未決,其實吧,被拐走也是我們的一個基礎猜想,但沒有佐證也無法定案。”
洛祈心中着急,卻也沒辦法。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隻好先行離開。
走到門口時,那個女人依舊坐在原地,神情破敗,眼中空洞,手上動作不停,無意識地掰動着小發卡。
男人則從之前的站着抽煙,換成了蹲在地上抽煙的姿勢。身旁的煙頭已經随地丢了好幾個。一陣風吹過,灰敗的煙屑飄散,粘在那人破舊的褲子上,他用手一拍,沒拍掉,倒是把灰褲子上蹭出幾道白印子。
洛祈多少有些觸動,這太可憐了,他慢慢走到女人身邊,也蹲下去,和她平視。
女人擡起頭,看着他。
不知道對方聽不聽得懂英文,他隻好一邊說一邊比劃,大意是我會盡力幫你們找到孩子的。
話說完了,對方還是沒什麼表情。
這也不能強求,洛祈隻好站起身,剛準備走,那個女人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握得那樣緊,那樣用力,粗糙的手指剮蹭得手腕皮膚生疼。
洛祈被驚得回頭看她,“嘶”了一小聲。
接着,女人把那枚小小的黃色發卡遞了過去,塞到他手裡,又把他的手緩緩合上——像是交付了一個珍而重之的拜托。
洛祈感受着手中的發卡,最後對她點了點頭。
而此時此刻,他真的見到了這個戴着黃色小發卡的女孩,卻感覺像做夢一樣。
她真的是被拐走的嗎?
洛祈想到那個号稱自己“問心無愧”的氣球人,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如果她是被拐走的,那又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洛祈緩緩走近,來到女孩身邊,生怕驚動什麼一樣,“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問,“是不是剛剛那些人,把你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