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北川自幼在府裡長大,武安侯府哪裡最熱鬧,哪裡最幽靜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府裡隻有他不想去的地方,還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男人居高臨下,眼看着唐嘉人圍着花亭無頭蒼蠅似的來回轉了好幾圈,然後又重新回到樹下徘徊許久,笨拙的像個螺旋槳似的原地打轉。
趙北川本不欲管她,可是樹下的人絲毫沒有離去的迹象,已經接連兩日沒有休息好的男人心情莫名煩躁,隻想趕快把人趕走,好好的睡上一覺。
趙北川兜裡摸索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個趁手的武器,随手把彈珠彈了出去,那彈珠淩空轉了彎,直直的就奔着樹下的人而去。
唐嘉人隻感覺肩膀一沉,不知道從樹上掉個什麼東西,她心底惦記手帕,一時沒放在心上,隻是揉了揉後肩往旁邊又讓開了一步。
這小丫頭怎麼就沒有半點好奇心呢?已經藏了一半的趙北川不滿的皺了皺眉,本來想尋隻毛毛蟲來吓唬她,哪知道放眼望去,一時間竟遍尋不着。
趙北川耐着性子搜尋了一番,好不容易從鄰樹的鳥窩裡順了一隻烏漆墨黑的幼鳥,半閉着眼睛,想也不想的直沖她丢了下去。
沒有想象中的大驚失色,更沒有倉皇逃跑,小姑娘蹲下身子,一動不動的看着折翼的小鳥。
“咦,你怎麼掉下來了?”樹下傳來一聲稚嫩的聲音, “我猜你是吃太胖,飛不動啦!”
“你聽得懂鳥語嗎?”趙北川最是看不慣大家閨秀的假模假樣,忍不住嗤笑,“怎麼,它沒告訴你,是爺把它丢下去的!”
唐嘉人聞聲仰頭看去,隻見樹上的人雙手交叉在腦後,微風輕拂衣袂飄逸,碧綠的玉墜垂在半空,陽光透過稀疏的翠綠折射出一束清透的光,好似難得一見的奇景。
“你這人好不無聊,鸠占鵲巢也就罷了,幹嘛還把它的翅膀折斷了!”
“爺喜歡管得着嘛!”
男人陰沉着臉,伴随着從天而降的身影,待人在面前站定,唐嘉人這才認清原來是武安侯府的六老爺。
本以為是天降神明,風姿無雙的俠客,沒想到遇見的是品行惡劣的惡霸,人在屋檐下,唐嘉人一點也不想惹禍上身,左右也尋不到手帕,她隻管抱起地上的鳥兒轉身就走。
“小丫頭,人可以走,鳥要給爺留下!”
“為什麼?”
“因為它是爺的鳥!”
“你叫它一聲,看它會不會理你?”小丫頭氣鼓鼓的,毫不示弱。
看起來糯米團子粉粉的小人兒,原來是個小辣椒,生氣的大眼睛看起來又黑又亮,耷拉的嘟嘟嘴,讓人忍不禁想咬上一口,這丫頭才幾歲啊,長得忒勾人!
“小丫頭,丢的東西找到了嗎?”趙北川懶洋洋的開口,玩味的掂量着手裡的手帕。
“……你怎麼知道我丢了發簪?”唐嘉人一臉焦灼,“是不是你撿到了?你能還給我嗎?”,視線卻穩穩的落在男人手上拿着的那方手帕上。
“發簪?”趙北川疑惑道,“這手帕不是你丢的?”
“什麼手帕?”,唐嘉人瞪着一雙大眼睛無辜的問道,末了頗為嫌棄,“就算是借口您也找個靠譜點的,随身帶着女人的手帕,沒想到您還有這嗜好……沒事……挺好的……”
趙北川被她的大眼睛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隻覺得渾身一陣惡寒,就連那手帕也如燙手山芋似的,恨不得一下甩掉,“不是你丢的嗎?那送給你了!”
“無功不受祿,我可不要你的東西!”
“給你就拿着,你這小丫頭怎麼那麼犟,真是一點都不可愛!”趙北川随手一丢,迫不及待的就給扔了過去。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這可是你自己非要送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爺可從來不反悔!”趙北川處理了燙手山芋,自樂得一身輕松,好像不經意的随口問了一句,“你那簪子什麼樣的?要是告訴了爺,說不定等哪天爺心情好了,還能給你找回來……”
“簪子,什麼簪子?”懵懂的小臉最正經不過,唐嘉人害羞似的抿了抿嘴,恍然大悟道,“哦,真是不好意思,剛剛是我記錯了,我丢的就是這手帕,你說巧不巧,也不用勞煩您親自去找,剛剛它自個不就回來了!”
“你……你……”,趙北川愕然睜大眼睛,男人氣的隻想暴走,他是在家遇到了個小騙子嘛!“你竟敢诓爺!”
唐嘉人暗暗哼了一聲,十分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扭頭就走,如願找到了手帕,還莫名得了一隻鳥兒,翅膀斷了不怕,養養就能好了,真是心想事成的一天,走起路來裙擺飛揚。
眼看着小丫頭就要進了角門,趙北川氣的那個額頭青筋若隐若現,男人看了看四周,腳尖點地,騰地一躍而起,“蹭”的一下就落在了唐嘉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