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

許茜拉着玉明月出客廳，到樓下推出愛車，準備用自行車載玉明月回家。

開車都至少要半個小時的路程，騎自行車？

玉明月拒絕上座，“你确定要這樣帶我回家？我不是不信你的技術，實在是路太遠，估計蹬到天黑也到不了我家。”

“那我開車，你敢坐嗎？”許茜指了指車位上的黑色轎車，是她家老許的。

玉明月直愣，“算了，我還是打車回家，你就不要想着送我了，我自己來自己走，你帶上相機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不用管我。”

“認慫了？我開慢一點。”許茜一下拿出車鑰匙。

她剛才進屋不隻拿了相機，還特意拿了車鑰匙。

玉明月後知後覺看出許茜的别有用意，“你剛拿駕照，還沒有機會上路吧，是不是想拉我壯膽？”

許茜一笑了然，“關鍵平時老許不讓我開，李陽現在聽老許的，我爸不讓我開，他就不教，我很想試試。”

“那不行，我現在惜命，我不想這麼快英年早逝，也不想當馬路殺手。”玉明月溜之大吉。

許茜拉住她，“想不想要衛子洋的相片？”

“……”

玉明月被許茜強硬塞上車，時速30上路，搖搖晃晃來到衛子洋家樓外，又搖搖晃晃開回家。

摸熟路線後，許茜每天抽一個小時載玉明月躲在車裡，蹲在衛子洋樓外，看衛子洋出來後偷拍。

時間越短越好，要太長時間在外面，玉明月害怕被老晉發現，許茜害怕被家裡發現私自開車上路。

蹲到第四天，兩人才終于見到衛子洋從樓道裡出來，但身體一瘸一拐，手邊還多了副手仗。

看到衛子洋一步一遲緩，玉明月的心頓時被什麼狠狠揪了下。

風吹起，路邊的燈籠搖晃，衛子洋受傷的腿，褲子裡空蕩蕩的。

“衛子洋、截肢了？他那條腿是假的。”許茜調整焦距，看得清清楚楚。

隔着車窗玻璃，玉明月感到喉嚨裡有東西哽咽住。

許茜收好相機，“你留在這裡，我下去看看。”

車門關上。

衛子洋走過路牌，風吹開眼前燈籠，衛子洋一眼看見許茜，緊張得左右環顧。

“衛子洋……”許茜走上前，“不用看，玉明月她不在，我一個人，剛好在附近拍片，看見你。”

看着衛子洋這樣，許茜說不出難過。

确定玉明月不在，衛子洋才放心，“我不想她看見我這樣子，我之前答應她要好好做康複練習，恢複得還不錯，但意外感冒，高燒引發局部感染，最後、還是截肢了。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許茜，請不要告訴她。”

許茜點頭答應，“……我報了攝影班，想春節拍一些片子回去參賽，本來想拍一些街邊趣聞，衛子洋，如果不介意……？”

“隻要她不知道，我不介意。”

相機咔咔閃動，記錄下許多個瞬間。

衛子洋去往路對面的商場，回頭看了看許茜，挑着花燈的小孩一下絆倒在斑馬線外，衛子洋習慣伸手去扶，但腿部機械，不像平常人能靈活彎動。

小孩一下注意到他身體上的假肢，“哥哥，你的腿為什麼和我們不一樣？”

許茜拍下這一幕，以新年為景，助人為榜，自強不息不為主題，後來拿去參賽，獲得林城大學“十佳攝影青年大賽”一等獎。

一周後，許茜洗出相片，提着堅果當幌子，到玉明月家，把相片交給玉明月。

一共二十張。

“小雅看到這些相片，應該會比我更難過。”玉明月看着一張張相片，淚水模糊了視線。

許茜用以前的膠片重新沖洗了幾張衛子洋的單人照，拿給玉明月，“一個是以前的，一個是現在的，你看你拿哪一個給她。”

玉明月将相片全部放在一起，和許茜一起外出，告訴徐姨她外出半小時後回來，将相片快遞去天河月上軒，寫姜小雅收，等開學就可以拿到。

轉眼除夕，王乘風祭祖完離開石竹山，回林城到楓鎮看望關奶奶、外婆，大包小包帶來許多禮品，裝甲越野塞得滿滿當當。

犬子本來一路跟着他，知道他去楓橋鎮，很識趣地留在林城。

王乘風初三到楓橋鎮，玉明月等老晉、老慕初二從外婆家拜年回來，她初三也到了楓橋鎮。

在小溪路口見到王乘風，知道王乘風特意在這裡等她，像個孩子，歡喜的一下撲到王乘風身上。

外婆和梅玲阿姨在庭院門外等着，看着這樣，都默默退進屋，當沒有看見。

短聚兩天，王乘風從楓橋鎮離開回林城，交代犬子工作上的事，先回了天河。

天河的公司和兩家火鍋店隻有苗苗一個人看管，二毛被王乘風留在石竹山陪家人過元宵。

幾人當中，隻有二毛的家庭最圓滿，他必須要陪着家人。

玉明月留在楓橋鎮多陪外婆和關奶奶兩天，也回了林城，到開學前，每天就隻關在家裡乖乖看書，玉晉志每天回來，不管多晚都能看見她房間裡的燈亮着。

到返校前一天，晚餐後才玉晉志說：“明天坐飛機回學校吧，我讓張秘書訂一張。”

玉明月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已經訂好了回去的火車票，你千萬不要為我公私混用，亂了你的規矩。”

一個假期相安無事，最後還較上勁。

玉慧星趕緊給玉明月盛碗湯，“就聽爸爸的安排，把火車票退了。”

其實玉明月根本沒有訂什麼火車票，正好圓謊，點頭答應：“好。”

變得這麼聽話，慕芳華一臉欣慰，“正好明天上午不忙，媽媽送你去機場。”

“不用。”玉明月拒絕的很果斷，因為王乘風會來接她，而且已經給她訂好了機票，不能撞見。

剛才還覺得她變乖又聽話了，馬上又……慕芳華張了張嘴，“……那媽媽讓黎叔送你，要是臨時訂不上票，給媽媽電話。”

“……好。”

第二天，機場。

黎叔将車開進地下車庫，找到車位，倒車入庫時，玉明月先下車，“黎叔等等。”

她啟開後備箱，先拿出行李，向黎叔揮揮手，“謝謝黎叔，你就不用送我上去了，我自己可以。”

黎叔停好車，人已經坐進電梯上行，他想送也送不了了，但也看得出玉明月不想他送，黎叔在車庫逗留些時間，當是送玉明月過了安檢才離開。

候機大廳，電梯門打開，玉明月第一眼看見王乘風，隔着行人，遠遠伸手牽在一起，通過安檢，三個小時後，飛機落地天河，苗苗準時等在出口，玉明月上車後，苗苗把她年前寄來的包裹交給她，上面寫着姜小雅收，苗苗以為是姜小雅的，正好讓玉明月帶回宿舍轉交給姜小雅。

“謝謝。”玉明月接過包裹，到宿舍後第一件事就是交給姜小雅。

“我的？是什麼？”

姜小雅看郵寄地址是來自林城，心口猛然跳了下，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瘋狂猜想是不是衛子洋寄的。

玉明月抿住嘴，不想打破姜小雅心中那一點的美好猜想，過了一會兒才說：“是、年前我送給你的。”

“這麼神秘，是什麼？”姜小雅拆開包裹，有兩層，從紙盒中取出，翻開是相冊，裡面全是衛子洋的相片，驚喜、感動、悲傷……所有情緒全部湧上心頭，紅着眼眶抱住玉明月，“謝謝。”

玉明月輕輕拍拍姜小雅，“相片我給到了，隻是很遺憾，衛子洋最後還是截肢了，這些相片要多謝許茜，都是她拍的。衛子洋也不知道我把他的相片給了你。”

“……有機會，我一定好好謝謝許茜。”

“不用，是我想圓你心中的一個小遺憾。上次李姗拿着鄭澤文的相片，我才發現你連衛子洋的相片也沒有，所以……好了，是朋友嘛，不用謝。”

玉明月拭掉姜小雅的眼淚，“實在要謝的話，就幫我一起鋪床。”

姜小雅破涕為笑。

李姗離開後，床上用品全部留在宿舍，姜小雅先來，已經原樣鋪好。

宿管員來檢查，看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問玉明月、姜小雅、夏妍柔：“誰搬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