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皇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威嚴:“此案牽涉重大,先前派遣兩隊捕快皆不能破,你是如何将此案破了的?說來聽聽。”
殿内燈火悠悠,溫度宜人,衆人卻不自覺屏住呼吸,将目光投向溫淺言。
溫淺言還沒開口,旁邊錢公公倒是打了個寒顫,額邊冒出冷汗。
畢竟要怪,就怪這兩波嫌犯出現的時間太巧。
恰好在他們這案子要截止之日,嫌犯們踩點出現,這很難不讓人起疑,讓人認為是他們想快速破案,故意找人假扮嫌犯——即使嫌犯确實是通緝令那些。
陛下是個多疑的主,若溫淺言答得不好,那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不,不僅會前功盡棄,這一個弄不好,可就要掉腦袋的呀。
錢公公咬咬牙,道一句“陛下”,就要上前,替溫淺言回答,他一擡頭,被陸雲澈冷冷眼神逼了回去。
坐在上位的皇帝自然是将下邊衆人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不聾不啞不當家,若非事情嚴重,皇帝對這些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朝局之中,總需要些鬥争,在兩方鬥得如火如荼時,皇帝可以從中當調解人,直到一方落敗,皇帝便可以安心将其收為己用,如此,即使這支力量想反,也勢單力薄。
而若是朝局中沒有風浪,才更需提防衆臣聯合起來,想換新皇。
待錢公公陸雲澈一番暗裡纏鬥後,皇帝這才又施施然開口:“怎麼,小錢子,你可有話要說?”
錢公公迫于陸雲澈威懾,隻得低頭悶悶:“奴才并無話要講。”
“那便溫卿你來說。”皇帝發話。
任務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溫淺言這裡。
對于這個結果,溫淺言并無過多意外,她極速梳理破案經過,緩緩道來:“微臣接到任務,便随各捕快前往荒山,遇襲,微臣前去拿下,想不到這麼巧,那群人恰恰便是要緝拿歸案的嫌犯。”
一陣風吹來,二十盞青銅燈明明滅滅,大殿内卻寂靜無聲,衆人低頭眼觀鼻鼻觀心,靜候聖裁。
久久未聽到答複,溫淺言拱手自謙:“慚愧,微臣并非有何秘密破案之法,不過是運氣不錯,恰好撞見嫌犯罷了。”
皇帝眼眸輕眯,他定定瞧溫淺言。
“這麼說,你武功不錯?”
“天下第一是不敢當,”溫淺言維持低頭姿勢,氣勢卻絲毫不減,她朗聲回應,“但為陛下緝拿罪犯,不在話下。”
溫淺言本意是藏拙同時,展現自己确有真才實學,卻不料皇帝一撫掌,叫了侍衛長趙統領進殿。
趙統領走進來,行禮。
溫淺言聽他聲音有點熟悉,略往那邊一瞥,居然就是她不久前才在殿外見過那大漢。
聽皇帝那邊低低笑起來,溫淺言蓦地心頭一跳,有種不祥預感。
“趙統領負責大内防務,乃是朕信得過的人,朕以為,他武力高強,不知溫愛卿,對此有何見解啊?”
溫淺言下意識不想回答,感覺自己已經進了皇帝的圈套,但皇帝問話,豈能就這麼擱着不應,故而她低下頭去,選擇了最保險的一種方式——稱贊。
“陛下英明神武,慧眼識珠,想來趙統領武功不會差。”
“溫愛卿所言極是,”皇帝聲音從高衛龍坐上傳來,聽起來輕飄飄,卻有千斤重,想來是習慣了決定他人生死,“兩位愛卿都武功高強,然而朕突然好奇,二位若比試,誰能更勝一籌。”
皇帝說話不緊不慢,每一個字都沉穩有力,如同錘子般敲打着脆弱之人的心靈,然溫淺言并不脆弱。
她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心裡卻隐隐感到放松及半絲無奈,看來不祥預感終于成了真。
皇帝語氣聽起來頗有興味,他讓溫淺言跟侍衛長比試一場,按他的規則來。
室内一固定圈子中,溫淺言趙嶽兩人皆用木棍,一炷香内,誰先弄斷棍子,誰勝,或在一炷香内攻擊對方的次數多那位勝出。
至于出圈,皇帝沒講後果,默認二人在陛下面前是不敢出格的。
天子發話,衆人不敢不從,溫淺言及趙嶽各從旁邊小太監手中拿了一根棍子,站到規定的地點,面面相觑。
陛下發話讓互搏,溫淺言及趙嶽卻隻面對面,舉木棍,緩緩繞圈走。
見溫淺言和趙嶽并未纏鬥在一起,皇帝慢慢道:“照你們倆這個打法,朕都要看困了。”
他一面激溫淺言“連嫌犯都能抓到的勇猛捕快,不會連單挑朕身邊的侍衛長的勇氣都沒有吧?”,還順帶壓趙嶽“上,别辜負了朕對你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