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生擡頭,他看到了排在隊伍裡的楊昭,臉上陰雲密布,似乎帶着很濃很濃的心事。
到了病房,安頓下來,護士來到病房裡面登記入院信息,正好遇到從律所匆匆趕過來的楊母。
護士讓陳銘生躺下來量血壓,楊昭過去扶他,在他弓腿躺下到時候,有些控制不住的表情痛苦,姿勢扭曲。護士撸起了陳銘生的袖子,楊母一眼就看到了陳銘生一整個胳膊的擦傷。她一直壓抑着自己心裡的火,等護士離開,她轉過頭,質問道:“楊昭,你是怎麼照顧人的?怎麼還要做手術!”
楊昭收拾着手裡的東西,頭也不擡,“是我沒照顧好……是我的錯。”
“你說說你,這麼大的孩子了,真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從樓梯道擡櫃子,電梯壞了就過一會兒,這麼簡單的問題想不明白嗎?現在又讓小陳挨一刀,又要做手術,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問題,非要引起這樣的結果……”
“阿姨,沒事的,沒那麼嚴重……楊昭不是有意的,真的。”陳銘生開口打斷房間裡有些尴尬的氣氛。
楊錦天及時終止了病房裡有些微妙的氣氛,“舅舅舅媽,我們去吃飯吧,吃完再給姐姐他們帶回來一點。”
等楊錦天帶着楊父楊母出門,病房裡又隻剩下楊昭和陳銘生,楊昭低着頭翻看護士送過來的檢查單,她眉眼低垂,靜默無言。
陳銘生斜靠在床上,拉了拉楊昭的裙擺,“真自閉了?”
“沒有。”
“沒有怎麼不說話?”
“沒有不說話。”
陳銘生笑了,“第一次聽你爸媽喊你全名,真有點兇啊。”
楊昭擡起頭,淡淡地說:“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陳銘生樂了。
“談厄瓜多爾男朋友的時候,他們去俄羅斯旅遊,被撞見了。”楊昭說的雲淡風輕。
陳銘生來了興緻,撐着床坐起來,“真的假的?你在幹啥被撞見了?”
看着陳銘生一臉的八卦,楊昭皺着眉頭,“陳銘生,我沒想到你還挺八卦的。”
“沒有,”陳銘生笑了,“我純好奇,對了,你還告訴我呢,印歐混血,到底帥不帥?”
“沒——有——你——帥!”楊昭拉長了聲音,一字一頓的回答,“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要做手術,沒想到傷這麼嚴重。”
陳銘生拉住楊昭的手,“沒事,你看我都進過這麼多次醫院了,這次傷的最輕,是不是,醫生也說了,很小的手術,你爸爸還找了專家,肯定沒事的,就當換個地方,休息兩天。”
楊昭看着陳銘生腫脹的膝蓋,“縫合半月闆,是個手術,要麻醉,上手術台的,同樣的痛苦,你又要經曆一次……”
陳銘生笑了,他看着楊昭,語氣帶着一貫的調侃,“别難受了,來都來了,要是難受能好,我跟你一起難受。開心點,好不好?”說罷,陳銘生伸手,撓了撓楊昭的收心,“笑一笑。”
楊昭淡淡笑了一下,然後問,“等會我回去收拾住院的東西,你要帶什麼嗎?”
“常規的你都知道,陪我住院那麼久了,”然後他想了想,繼續說:“把我的拐杖拿過來,兩根都帶上,還有一根在儲藏室,靠着北邊的牆,推開門就能看到。洗澡的凳子帶過來,手術前洗個澡。”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你回去的路上看看附近有沒有理發店,我去理個發,估計又要很久出不了門。”
楊昭笑開了,“我這次可沒說要給你理發,給你推了一次光頭,要被記一輩子了。”
陳銘生看着楊昭情緒恢複正常,他才放心。
等小天帶回來晚飯,他匆匆忙忙吃了兩口,就有些坐不住,一下午沒休息,摔得渾身疼,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着了。
周二安排了一整天的檢查,周三拿到檢查的結果,準備手術需要的護具,然後醫生跟家屬談話,準備周四上午第一台手術。醫生的術前談話,總是把所有的最壞情況一一展示,楊昭不是第一次經曆,可是真的身臨其境,她還是控制不住的緊張,好在爸爸媽媽陪在身邊,這一次,她和陳銘生不再是孤獨的孤軍奮戰,不再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傍晚陳銘生要求出去理個發,回來洗澡,他自己還是一樣的輕松,做手術就像是出個差一樣的輕松容易。晚上,護士過來确認手術信息,要求禁食禁水。
臨近休息的時候,陳銘生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聲,楊昭笑了,“這就餓了?”
陳銘生笑了,“我後悔了,晚上應該多吃點的。”
“你明天再吃飯要傍晚了,術後還要禁食。”
“楊昭,我一直覺得這個要求不對,不吃飽了怎麼做手術。”
“那是為了減少麻醉的風險。”楊昭趴在陳銘生的身邊,她有些憐惜地摸着陳銘生額頭上的傷疤,“陳銘生,明天你可能會很疼,你要做好準備。”
“嗯。”
“你之前用過很多止疼藥,劑量不小,醫生說……你對麻醉可能不敏感,我爸已經跟麻醉師溝通過了,劑量會有調整,但是我們都不知道你的感受。術後,麻醉很快就過去了,有鎮痛泵,可能也會很疼……”
“沒事,我是男人,有什麼熬不過來的?再說了,你不是陪着我嗎?”陳銘生笑了。
“嗯,我會陪在你身邊,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