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任家的陡樓梯不同,這棟小樓階梯輕巧,走起來很舒服,外加拐角處都有毛茸茸地毯,初夏喜歡。
他腳尖在上面蹭蹭,玩夠了才敲響最邊上的門,本以為要等很長時間,誰料嶽白開門速度挺快,即便還是氣呼呼的,看清外面是初夏後神情一變再變。
初夏則仰頭:“我聽你哥哥說,你上個月剛成年,所以喊你嶽白哥哥,可以嗎?”
“……”
好像也不非得等對方回答,初夏微微擡高手,示意他看食材被堆成小山高的碗:“嶽白哥哥。”
“……”
這人怎麼回事,他還沒計較先前,結果給自己擺譜。
初夏壓住忽然翻湧的躁動,暗示自己他不是任辛樹,胸口稍稍欺負,還沒等他再度開口,嶽白側身讓開。
“抱歉。”
他又深吸氣,手指撓撓臉頰:“地鐵站的時候,那句話。”
初夏嘴角保持先前弧度,烏泠泠瞳孔飄得找不到聚焦,偏偏嶽□□神恍惚一瞬,張張嘴沒了聲息。
既不進屋,也不接話,搞得嶽白手足無措,無論怎麼站渾身都難受,以為是他音量過低,嶽白胸口略鼓。
“對不起!!!”
為表示誠懇,他腰闆瞬間彎成九十度,頭頂發絲跟着上揚後下墜,如被踢開的毛團,看得初夏抿嘴,沒壓住笑。
這家夥好像根榆木棒槌。
“碗很重。”
他輕巧巧繞過男生,剛想将碗筷擺在桌,那裡堆滿各科攤開的作業,初夏努努嘴,嶽白立馬飛奔伸長胳膊呼啦一下全部塞到旁邊書架,輪廓張牙舞爪如惡龍,初夏眼不看心為靜。
“坐這吧。”
嶽白在自己狗窩裡刨出個坑,拍拍那一小片還算幹淨的區域,等初夏坐在床邊才端起碗,囫囵吞棗扒拉幾口菜。
“你還是第一個進門的病人。”
初夏扭頭。
嶽白動作微僵:“呸。”他而後補充了對不起,這短短半天說了整年的道歉量,嶽白咬住唇偏頭懊惱,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我的意思是,你很特殊。”
總算說了句能聽的話,初夏彎起眼睛,晃晃懸空的腳丫,帶起深藍色的床單波動:“怎麼說?”
他肌膚白,穿了毛茸茸襪,如一圈棉花雲朵,露出小截肌膚,若凝脂似玉透出淡淡淺粉。
嶽白目光不知落向何處。
“我哥他擅長的領域不太一樣,隻負責精神導緻的心理問題,偶爾也會接青少年親子關系的咨詢。”
由于不清楚面前洋娃娃屬于哪種,嶽白還怕說錯話,他語氣斟酌:“不過咱們這個年紀的孩子,跟父母有點磨蹭很正常,你看我就搬過來跟嶽夜住,逃避他們唠叨。”
結果下秒。
“我沒有媽媽。”
初夏仰起小臉,眼睛眨呀眨。
“也沒有爸爸,倒是有個奇形怪狀的養叔叔,不過他行為怪異,可也算個很好的監護人……你幹嘛?”
隻見嶽白猛地起身拉開窗戶,半條腿懸在外面,神情嚴肅仿佛投窗自盡。
初夏哭笑不得:“無所謂啦,反正我對他們也毫無印象,又從福利院裡長大,父母對我來說更像是個記号。”
“……”
見人臉頰微鼓,初夏制止。
“如果真覺得過意不去——”
他聲調拉長,後腰無意識下塌,輕咬薄唇,用對任辛樹撒嬌的方式,面對還是懵懂高中生的嶽白。
“關于檔案資料,一般都放哪?”
初夏很懂用自己外在的優勢。
他并不是那麼刻意歪頭,眼神保持先前狀态,僅僅透露幾分茫然,要哭不哭望着嶽白,眼角浮現一層薄薄血色。
“二樓走廊盡頭……”
嶽白本就是個毛頭小子,即便周圍有顔值尚可的小美女,多半也是清湯寡水,怎能比得過刻意勾引的初夏。
一番動作下來,他哪裡扛得住,手足無措坐在窗台,憋了半天追問起身準備離開的初夏。
“但那裡閑人免進,你去幹嘛?”
初夏手背在身後偷笑:“秘密。”
“诶、诶!”
嶽白後知後覺說漏嘴,他剛要翻身下來,又不小心撞歪書,東西噼裡啪啦掉了滿地,一支沒有帽兒的中性筆也跟着滾到床底。
他半跪在地,胳膊使勁往裡夠,起身時鼻尖擦着床單,一股極為陌生的淡淡清香絆住嶽白動作,男生保持眼下姿态,胸口随呼吸微微起伏。
這是,初夏的味道?
很難形容那股氣息,嶽白深吸。
有種壓抑整個冬天開出第一朵小花的草垛,陽光照在上面暖烘烘,熏得花香也無比溫熱,浸透嶽白擰巴的五髒六腑。
初夏他真的……好好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