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江城駒一起來請長假的林若魚默默又往後面退了一小步，頭埋得低低的。

被老師叫到辦公室來訓話，這還是她從小到大的頭一次！

林若魚咬了咬嘴唇，說不出半分反駁班主任的話。想離開，手腳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動不了。

她很想說，其實自己平時也沒學什麼……在學校和不在學校也是沒有區别的。

自己算是世俗意義上的天才嗎？林若魚自己也不知道。

看一遍過的書可以直接完整複述，掃過一眼的東西也可以瞬間記住。她以前在網上查過，這叫做超憶症。

班主任的話一句比一句重，“江城駒也就算了。林若魚，你一個女孩子打什麼遊戲！還去湊什麼熱鬧，你在我眼裡一直是個乖孩子，怎麼就染上打遊戲了呢？”

林若魚手緊緊地握着，第一次被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師罵，她莫名感覺鼻子酸酸的，淚水不自覺地盈滿眼眶。

他長歎了一口氣，痛心疾首道：“遊戲害人啊！你們說的那個什麼電競職業的，我兒子也天天念叨着要打，我給他送去戒網瘾了才好。就算你們去打職業，得了第一，又怎麼樣呢？遊戲打得再好有什麼意義？能當飯吃嗎？讀書才是正道！”

林若魚呼吸有些急促，她有點站不穩了。

戒網瘾，戒網瘾……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可以了，老師。”江城駒忽然開口，他語氣平靜，似乎完全沒有受到老師的影響。

“這世上不是隻有讀書才有意義，按您說的，奧運會上的運動員們跑得再快，跳的再高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是比賽！”班主任砰的拍了下桌子，氣不打一處來。這兩個學生都是他的得意門生，平時裡都很聽話，也從不違規。怎麼今天反了！

“我們也是比賽。”江城駒甚至笑了一下，不是嘲笑，而是在為班主任的不理解而自嘲的笑。

“人生是曠野而非軌道，書可以以後再讀。想要考個好學校，大不了複讀一年罷了，差個幾年上大學又有什麼關系？但要是過了這個年紀，我們就真的打不了比賽了。”

電競選手的花期，隻有短短6年。

“你們……唉……”班主任氣哽在喉嚨，卻也的确說不上什麼話來反駁。

很少有學生能如此坦然地說出大不了複讀這樣的話。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中，每個人都像是永不停下的陀螺，被環境鞭打得恨不得自己要轉快些，再快些，錯過一步，便是步步錯。

然而人生是曠野，即使浪費一兩年又能怎麼樣呢。

“要你們家長同意，而且要寫保證書。還有，不能早戀。”

班主任終究還是退了一步。他自己是一個普通人，按部就班地過着自己的一生，無法理解這種該在學習的時候不學習的想法。但他同時也清醒的意識到，這兩個同學家裡的背景都不一般，文憑對于他們而言，或許真的隻是一張紙而已。

即使沒有這張紙，他們依舊有足夠的試錯空間去嘗試新的路徑。其實想來，人生也沒有所謂的正解，所謂讀書，隻是對于大部分來說最容易獲得成功的途徑了。而不是唯一的出路。

“唉……”班主任揉揉眉心，“好了，你們回去吧。”

江城駒看了林若魚一眼，後者依舊身形僵硬地愣在原地。他輕聲叫了一下，林若魚才回過神來。

“走吧。”

晚上回家後，林若魚便按照班主任說的和媽媽通了電話。

“媽媽不是答應你了，學校的事情我來處理。”

那邊的聲音溫柔，帶着愉悅。

“我的小魚長大啦，有自己的主見了！”

“嘿嘿……”林若魚不好意思地笑了，“媽媽，你不會怪我不讀書吧。”

“怎麼會？當時醫生就說了，你想讀就讀，不想讀也沒關系。比起學習，媽媽更關心你的身體。”

關于超憶症，曾經媽媽帶她去看過醫生，但醫生卻表示不用擔心。

“她比較特殊……”醫生指着報告單道，“我們的記憶模型就像是幾層篩子，會自動把那些無用的信息篩出去。”

“超憶症就是沒有這些篩子，大腦又無法快速仔細地處理完這些信息，隻能一股腦的全塞長時記憶裡去，所以很多超憶症是無法處理自己的記憶的。不論多微小的事情都能記得并且無法忘記，這是一種記憶功能的缺失。”

“但你家孩子不一樣，她的神經遞質活躍水平遠高于普通人，甚至都快趕上躁狂發作的病人了。”

醫生沉吟了片刻，“我猜測，正是因為這異常的活躍，她的大腦在面對如此海量地信息時也依舊能處理過來，剛好彌補了這一層篩子的作用……簡直像一台超級計算機一樣。”

“可能唯一的缺點，就是人腦終究不是計算機。計算機運行大型軟件cpu都會燒，何況是人腦……這孩子，平時不要讓她想太多，也不要去過度開發她的大腦。學習上不要逼她，量力而行就好。”

所以林母在對待林若魚的學習上一直都很寬容，用她的話來說，“學不好又有什麼關系？大不了媽媽養你一輩子。我自己生的，我自己養！”

雖然她的學習一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