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想丢臉的話，你能來帶走小魚兒嗎？

“保重，等我。”

*

徐凡看着水面波瀾漸消，心中懸着的一口氣慢慢松了下來，這下，是真的隻剩自己了。

便當做閉關修煉吧……雖然不知道一個練氣能有什麼好閉關的。

他瞥了一眼手邊的天晶劍。

那劍又開始裝死了。

裝死就裝死吧……好歹是個會動的，雖然需要一點涼水來啟動一下。

徐凡心中忽地一動，将靈識沉入天晶劍中。

他倒也淺淺打了一層靈識印記，但師父留下的印記也還存在劍裡，兩個印記淺淺的疊在一起，像是薄薄書頁對着陽光而透出的兩面圖畫。

實際上，他與柳柳兒身上的諸多靈器中品階較高的，都有着無憂打下的一層深層靈識印記，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隻是的确方便了他們使用，能省下不少神識負擔，而且這樣一來，别人就不可能搶走他們的靈器了。

看着那疊在一起的靈識印記，徐凡忍不住想念師父，無憂臉上的表情永遠溫柔而愉快，他做什麼事情似乎都十分輕松，那麼，算無遺策的師父啊……你有算到我們現在的困難嗎？

往日裡總有無憂給他們兜底，以至于徐凡常常在遇到問題後下意識學習無憂，他會想：無憂會怎麼解決？無憂會想他怎麼做？

他小心翼翼地，按着無憂教的方法，試着抹去那靈識印記。

輸入一點靈氣，靈識印記變化成一句怪裡怪氣的話。

“啟動程序密鑰問題一（1/3）：天晶劍的主人是誰？”

徐凡：？

徐凡試着用靈識輸入腦海中的答案。

徐凡……

“錯誤。”

小魚……

“正确。啟動程序密鑰問題二（2/3）：小魚兒的師父是誰？”

徐凡輕輕挑眉，這個該怎麼回答？

無憂自己說不是他師父的，那……難道他要填徐青溪？也太奇怪了。還是說，無憂其實希望他在秘境裡拜過師再解開靈識印記？

且不提徐凡心裡早就決定不會再認其他師父，就算認了他也還是……不對，他根本不會拜别的師父。

反正錯了也沒有懲罰，徐凡輸入：無憂。

“啟動程序密鑰問題三（3/3）：離開秘境後，你是否會回到徐族？”

徐凡心中微微一動。

靈識印記沒有說這個答案對還是不對，一如無憂那永遠暧昧的态度，既不拒絕也不真正承認。

第三個問題也不再像問答了，反而像是一種确認，答案隻有是或否。

照徐凡心裡想，他肯定是出了秘境就要纏着無憂把他帶上，徐族麼想去就去，要是柳柳兒想去找徐青溪玩他倒也可以陪他一下……

那應該就是要去的吧？

正這麼想着，印記上又浮現出一行字，這行字頗為潦草，卻是徐凡極熟悉的無憂的字迹，像是他打完印記很久後又忽然想起來點什麼，便随手補在上面了。

“小魚，最後一個問題若選是，便拜劍靈為師。”

徐凡皺起眉。

可是，這不就，互相矛盾，了嗎？

徐凡難以理解，難道說無憂想他拜兩個師父？到底誰是他師父？

他退出靈識印記，盯着天晶劍。

徐凡微微眯起眼。

“劍靈。”天晶劍一動不動。

“要我拜師？”天晶劍忽然立了起來，劍穗搖來搖去似乎十分期待。

呵。徐凡冷笑，果然是商量好的！無憂想給他塞個連話都說不了的劍靈當師父然後讓他回徐家？養他兩年養煩了就随手打發了？

想都别想！

徐凡心中無名火起，握住劍柄狠狠一丢：“就憑你也想當我師父？想得美！”

天晶劍被他丢出去快十丈遠，擦着水面撞到木樁上，遠遠傳來嗵的一聲。

天晶劍不能理解，天晶劍光芒黯淡，天晶劍低下劍身晃晃劍穗又自己飛了回來。

它飛到徐凡身邊繞圈，還撩起劍穗在他袖子上蹭了蹭，像是在笨拙的讨好。

徐凡抱臂冷笑：“當我的劍可以，當我的師父，你不配。”

天晶劍裝聽不懂，用蠻力把自己塞進徐凡懷裡。

第一次在一把劍上看見沒臉沒皮四個字的徐凡：“……”

徐凡松開手，天晶劍又蹭蹭蹭把自己塞進徐凡胸前衣服裡。

徐凡不耐煩地把天晶劍抽.出來，對着劍故作陰沉：“不管你們商量了什麼，我隻有無憂一個師父，聽到沒有？”

天晶劍一動不動，讓徐凡感覺吓唬一把劍的自己實在是夠了。

他将劍一丢，兀自畫了個聚靈陣，将儲物袋裡剩下的靈石往陣眼一堆，便坐進聚靈陣中修煉起來。

閉眼，運氣，靜心。

潛心修煉的徐凡沒有注意到，背後，被他丢在一邊的天晶劍又一次悄悄蹭了過來，停在陣法外一尺遠處，安靜地為他護法。

*

修煉過三個大周天，徐凡感到身體有些困乏，便自己吞了一瓶辟谷丹，又脫下外袍蓋在身上，在聚靈陣中草草地合衣睡了。

天晶劍悄悄為消耗大半的聚靈陣添上靈石，又慢慢地挨到少年身邊。

少年睡着後便沒了平時刻意表現出的冷靜與嚴肅，眉眼中依稀能看出小時候稚嫩的輪廓，天晶劍靜靜地躺在離他半尺遠的地上，劍上虛虛地浮現出一個高大而模糊的身形。

一如多年前某個飄着雪的夜晚，一個走過六百裡遠，帶來一身枯林與朔風氣息的青年，靜靜地等一個孩子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