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來自加裡南帝國的路易斯皇子,經過那場大戰,加裡南帝國元氣大傷,皇帝把路易斯皇子作為人質送來求和,附上一封以諾的親筆書信。小皇子頂着一頭棕紅的頭發義憤填膺,“以諾是個壞人,他想毀掉自己的國家,主動寫信給母皇,提出要在大戰時裡應外合,讓我國的軍隊長驅直入。”
小皇子稚嫩的聲音回蕩在會場中,讓所有旁觀的民衆陷入沉思,如果說安德魯的證詞可信度不高,來自敵國的皇子,總不至于千裡迢迢來誣陷以諾。
難道以諾親王,真的背叛了萊茵帝國嗎?
坐在第一排觀衆席的輔政大臣尤利斯,和皇帝的私生子安帕等人露出了勝利的微笑,愛慕着以諾的莉莉絲則手握成拳頭,暗自為他緊張。
這是一場來自皇室和貴族的共謀。
軍艦失火的真相,再查下去,會扯出數不清的利益勾連,他們最希望以諾死在戰場上,或者在手術後因為并發症死去,現在他們等不及了,推動了這樣一場全民公審。
犧牲一位不服管教的omega,掩蓋貴族和皇室通過軍隊貪腐的真相。
以諾逃不過去,莉莉絲現在隻希望落在他頭上的不要是死刑,終生監禁也好,斷手斷腳也好,她都會繼續愛他,隻要他還活着,她一定會請求父親把他救出去,藏起來。
“我沒有做過。”
以諾的聲音與他的處境相比顯得過分冷靜,“以上對我的指控,我全部否認。”
他并不軟弱,除了知道真相的一瞬間心灰意冷,很快平靜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赫柏跪在病床旁,握住他的手請求:“您在法庭上,隻要說您沒有做過就好,其他的一切,交給我,請您答應我,千萬,千萬不要為那些不值得的人難過。”
他清楚人性的黑暗面,隻是主動選擇了面對陽光。以諾的長睫垂下,遮住泛紅的眼尾,心想他不會難過,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的身邊還有赫柏,為了赫柏,他不應該難過。
辯方律師是赫柏請來的一位alpha女性,與控方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律師相比,顯得年輕且經驗不足,但她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震懾住。
“我方有充足的證據證明,這是一個陰謀,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輔政大臣尤利斯,以及他背後的埃利森集團。”
衆人嘩然,人群中央的尤利斯臉色黑得像墨水。
辯方律師梅根拿出了詳實的證據,指出安德魯錯誤添加在機甲中的潤滑劑pt5x00,背後的生産商正是埃利森集團的子公司,自從尤利斯出任輔政大臣,軍需供應品就逐漸換成了這種潤滑劑,幾次例行質檢完全不合格,質檢報告卻一次次被壓下,沒能呈現在公衆面前。
早在兩個月前,尤利斯在内閣推薦埃利森集團承辦新的軍艦的消息爆出,當即引起民憤滔天,加上後續一連串财務醜聞,财團的形象早就爛得不像話了。
梅根拿出了很多晦澀的文書,條理清晰地辯陳,證實尤利斯的确在埃利森集團中占據不小的股份,“是輔政大臣尤利斯和埃利森集團的尼克一起,官商勾結,從劣質潤滑劑中牟利,間接害死了一千三百六十五名帝國的精銳士兵!”
“那是一場必勝的戰役,為了與加裡南帝國終極一戰,萊茵帝國的臣民付出了多少财物,多少年輕人感應号召主動上了戰場,隻為見證帝國的榮譽,全是因為你們!你們這些帝國的害蟲,讓我軍損失慘重,雖勝猶敗,讓以諾上将花費數年操練起來的機甲兵團毀于一旦,讓一千三百六十五戶人家,再也等不到他們遠行的孩子!”
“你們害怕承擔責任,竟然編出以諾上将叛國的罪名,以為把罪狀全都推到他身上,你們就能全身而退了麼?不,善惡終有報,你們的罪行,終有昭彰于世的一天!”
滿座震驚,交頭接耳,年輕律師梅根的話音被電視實時轉播到帝國的千家萬戶,掀起舉國民衆沸騰。
須發皆白的大臣尤利斯再也把顧不上旁聽禮儀,站起來指着梅根大吼大叫:“你竟敢诽謗我,我一定會讓你锒铛入獄!我要讓你聲名狼藉!”
萊納法官敲響法槌:“肅靜!”
現場已經變得很混亂,法官迅速推進流程,問控方律師還沒有其他證人。
赫柏公主坐在最遠處的角落裡,戴着帽子和墨鏡,風衣外套裹得嚴實,安靜地看着眼前戲劇演出來到如她所料的情節。
她眼前的世界一片黑色,隻有以諾的身影在發光,她已經掌控了全局,唯獨擔心以諾會傷心難過,目前看來,他的情緒還好。
有點長的金發遮住大半眼神光,從她的角度隻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平直的嘴唇,完美的下颌線,還有十分圓潤可愛的耳朵,在每個人說話時,他的耳朵會稍微動一動,表示他在認真地聆聽,有時候他會做出輕咳的動作,點點下巴抿緊嘴唇,她猜他是想要收一收因為仰躺的姿勢而造成的雙下巴,畢竟有台攝像機以不太友好的角度對着他的臉。
最後一位傳訊上來的證人是澤維爾,以諾在戰場上拼死救出來的omega小兵。
澤維爾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大場面,緊張得滿面通紅,帶着哭腔指控:“當時,我在迫降時被困在着火的戰機裡逃不出來,以諾上将回來救了我,但是,我在昏迷時聽見他跟敵方将領對話,給對方透露了很多我軍的機密……”
一直很平靜的以諾在看見澤維爾進來時瞬間雙眼通紅,聽了他的話,睜着薄紅的眼皮眼淚簇簇落下,像被玫瑰尖刺穿破心髒的夜莺,在暗夜裡無聲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