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試着給妹妹安妮塔留言,說自己準備接受第四次手術,得到的隻有冰冷的回複“知道了,祝一切順利。”他以omega和皇室寡夫的身份要求加入軍隊,就像觸犯了天條,有損貴族和皇室的顔面,所以在他受傷後,來探望的人寥寥無幾。
隻有赫柏,在跟前殷切侍奉,他知道,身邊的一切都由赫柏安排,所有醫護人員,所有飲食起居,無微不至,他心中感恩。
“親王殿下。”亞瑟進入房間,從城堡裡帶來幾件他常穿的衣物,望着安靜坐在輪椅上,撫摸書本扉頁的以諾親王,想到這些日子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以諾親王叛變的消息,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這樣軟弱善良,怎麼可能叛變自己的帝國,可是,軍隊的後勤部長安德魯,在軍事法庭上當場翻供,指出他是受了以諾的指示,才添加了錯誤的機甲潤滑劑,加裡南帝國的路易斯王子,帶來一封秘密書信,指出以諾與加裡南帝國的皇帝曾經有過數封通信,主動提出裡應外合,摧毀萊茵帝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
軍事法庭已經傳令,要以諾親王出席三天後的臣民公審,赫柏殿下寫信給萊納大法官,附上以諾的病例和維托克醫生陳述他此時的身體條件,不适宜出席公審的證明,把審訊推延到一個月後。
“亞瑟,辛苦你了。”以諾把書本平整地放在床頭櫃上,雙手接過包裹,揚起平和的微笑,“公主殿下一切都好麼?”
公主殿下,非常忙碌,在得知他要來醫院探訪時,還是親自來見了他,雙手合十請求:“外界的事情,請你先不要告訴以諾叔叔,等他安心做完手術再說,可以嗎?”
亞瑟很榮幸他能幫到赫柏公主,對以諾點頭說:“赫柏殿下一切都好,她請您安心做完手術,不要挂念,外界的事情。”
“這樣就好。”
以諾做手術那天,赫柏還是沒出現,他有點緊張,在穿着純白病服進手術室之前,屢次點開通訊設備,看到的隻有空空如也的留言面闆。
他之前做了三次手術,都有赫柏在身邊陪着,閉上眼睛,她的聲音就在耳邊。
“親王殿下,您安心進去吧,我就在門外候着,等您睜開眼睛,第一眼就能看見我。”
“不會疼的,您别害怕,就像睡覺一樣,眼睛一閉,一睜,手術就做完了。”
“您一定會平安活着,長命百歲,我保證,您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終有一日,您能夠親自駕駛飛船,自由自在的,飛翔在布滿星辰的夜空裡,您還能回到您熱愛的軍隊,我向您保證。”
四周澄明的手術燈打開,以諾躺在手術台上,身體因手臂注入的麻藥而變得輕盈,他想象着赫柏環繞在耳邊的,帶着哭腔卻無比堅韌的聲音,逐漸合起雙眼失去意識。
像是隻過了一秒鐘,又像過了億萬年,意識逐漸清醒時,他的腦海裡湧進很多夢境,小時候和安妮塔一起在莊園的野草堆裡打滾,喂馬,追趕山羊,後來夢境突然變成了,年輕的他穿一身純白的傳統禮服,手持捧花,站在教堂巨大的十字架下,捧着神聖的結婚誓言,等來了他的未婚妻子,塞克公主車禍身亡的消息,然後他生活在皇宮城堡裡,住在塞克公主的房間,被稱為皇室寡夫,原本的家族不會再收留一個嫁出去的omega,皇宮也不是他的家。
深夜坐在城堡的窗台上,看着無垠的夜空,他想到了學校的戰鬥訓練課,駕駛機甲升入天空,那麼自由,廣袤的世界在他腳下徐徐鋪展,他總能在那門課上拿到最好的成績。當時十五歲的他第一次産生叛逆的想法,他不願意一輩子困在皇宮裡,最好的結局,就是等過幾年人們都忘了那件醜聞,另找一位貴族女alpha改嫁。
“為什麼不可以呢?”
“您想要做什麼,那就去做啊,除了您以外,沒有一個人叫做‘以諾’,也沒有一個人,過着‘以諾’的人生。”
“您擔心我的皇爺爺反對?”早慧的赫柏公主皺起眉頭,站着隻比欄杆高上一點點,用手指戳戳臉頰,“那您先不說也可以吧,反正,我以後是一定會做皇帝的,到時候,您想做什麼,我都允許。”
赫柏顯然還不能理解他想要做什麼,因為他真的要走那天,她哭得兩隻眼睛腫成核桃,抱着他的腿問:“您是不是會在戰場上,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說還會回來,但是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會在哪裡,他不知道。
他抱起哭成淚人的赫柏,無比耐心地哄她,在心裡感謝她,給了他很多鼓勵,讓他邁出那一步。
獲得全新的人生。
“以諾親王是做完了手術,但身體非常虛弱,你們起碼要給他三天的休息時間!”成年赫柏的聲音,若有若無,隔了一道牆傳進以諾的耳中。
以諾睜眼看見熟悉的病房,病房外十分嘈雜。
“公主殿下,抱歉,我們奉皇帝陛下之命,今天必須捉拿以諾親王歸案,請您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