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碗新的來。”
“是。”
侍女下去了,不一會兒端着新醒酒湯過來。
十七的手被緊緊攥着,他的發絲淩亂,從縫隙裡露出一雙春水潋滟的眼,嘴唇緊緊抿着。
裴慎将新湯藥一點一點喂進他嘴裡,喂得到處都是,等到人被嗆到的時候就停下來拍拍他的背,低聲問:“好點了沒?”
他的臉上還帶着一個巴掌印,卻無法掩蓋那副俊美容貌的光華。
貓翻了個身,他已經喝醉了,現在困得要死,看見這一幕也沒什麼反應,頂多就是在心裡想一句裴慎真是好福氣。
隻有被打了才知道那隻手有多麼香香的呵呵。
十七沒理他,他就将人摟在懷裡:“到底怎麼了?”
“……”
十七站起身來:“睡覺去了。”
他一把推開裴慎,邁着搖晃的步子就往外走,途中不小心踩到一顆珍珠,踉跄幾步,在差點摔倒前被人一把撈起抱在懷中。
瞧着他一副迷迷瞪瞪的樣子,裴慎深吸一口氣,被打了一巴掌的氣也消了,他将人帶了回去,任由十七在床上把自己裹成蠶蛹,他則抱胸坐在床邊問:“我騙你什麼了?”
十七不說話,他就說:“我們這麼多人找了你很久,就算我哪裡惹你了,你也好歹給我一個知道改過的機會。”
十七鑽進被子裡,隻留下一截頭發還晃蕩在外,他甕聲甕氣:“你說得那麼好聽……”
裴慎:“什麼?”
“說得那麼好聽,其實也沒有很喜歡我。”被子裡的人說:“剛好,我也不喜歡你,你還不如燕渙!”
好歹,燕渙是省心的,聽話的,燕渙對自己也很好,長得也很合胃口。
裴慎就不一樣了,說那麼多,珠子半天都沒動靜……不是珠子的問題那就隻能是他的問題了。
這突然出現的第三者如在兩人之間豎起了一層壁障,但更加讓人不明所以的是十七其他兩句話。
他幾乎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如同躺在床上歡歡喜喜結果遇見了陽痿的相公,除了不争氣還是不争氣,咬牙切齒也沒有用。
裴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乍然被拿來比較顯然也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他是稍遜一籌的一方……
他:“……怎麼突然又這樣。”
可十七被人寵慣了,他習慣發脾氣,才不會管被發脾氣的對象怎麼樣,他隻要自己高興、自己舒坦,又加上喝了酒,脾氣愈發的大。
“我本來早就可以走了……!”他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留下來,我怎麼會在這裡耽誤那麼多時間,結果你根本就是在騙我,你這個好-色的、淫-蕩的人族……”
“你一點優點都沒有,一點都不如燕渙,随便誰都能比你強,你就是鬥不過那些人!”
突然,被子被人一把打開,裡面的人像無處遁形的雛鳥,驚吓着擡起腦袋。
然而十七畢竟是十七,很快就硬氣起來了:“你幹什麼?”
高大的男人将燈光擋住,陰影又将床上嬌小的人蓋住:“……你再說一遍?”
十七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對,朝着後面退去:“你叫我說我就說,憑什麼……”
一隻手卻猛然拽住了他的腳踝,将人拖了過來:“你好像忘了。”
裴慎一字一頓:“這裡沒有燕家未來的家主夫人,沒有燕渙,你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嗯?”
……當然是裴慎。
這裡隻有裴慎與他自己。
“這次我似乎沒有惹你,做出這幅樣子是幹什麼?”男人慢吞吞道:“我欠你的?”
十七睜大了眼睛:“你……”
裴慎是沒有欠他。
“讨厭我還和我上-床,”他的屁-股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究竟是誰水性楊花享樂無度,是誰對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難道我是什麼替身嗎?”
“……你把我當成他的替身了?”
醒酒湯灌下去已有一段時間,邪祟的身體本來就相比凡人要更加強壯,裴慎的聲音太冷,冷到十七清醒了幾分——這人不知道珠子的事。
他不知道,所以自己說這些是沒有用的。
可裴慎好像生氣了。
該怎麼辦?
裴慎的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将消未消,是自己打的……也對,他畢竟是司傀監的首席,很大的一個官,被人平白在臉上來了這麼一下,不管是誰都會生氣的……
但話又說回來,打都打了,退一萬步說,難道全是自己的錯嗎??
難道裴慎就沒有一點錯嗎?!
被男人這麼吓人的看着,他的身子抖了抖,想逃又逃不掉,更難受了。
裴慎盯着面前人,強迫他擡起下巴與自己對視。
突然,小美人的表情變得無比委屈,淚水一瞬間盈滿了眼眶。
他秀氣的眉毛微蹙着,一把抓住裴慎鉗制着自己下巴的手:“……那你打回來罷。”
裴慎一愣。
他隻是兇了兩句,甚至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可是對面人的表情簡直像自己已經對他用了司傀監八十一道酷刑。
“那你打回來,你打我罷。”那一點眼淚要掉不掉:“我隻是碰了你的臉,我能有多大的力氣,你為什麼要和我生氣?我喝了酒不清醒,你也喝了酒嗎?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隻有你這麼小氣?!”
“而且,我是因為在乎你,我怕你不喜歡我,我難道不可以因為你發脾氣嗎?是你今天一天都不在家,所以我喝了酒,這難道不是你的錯嗎?我能有什麼錯!你幹什麼要和我說那些?”
裴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