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悅确實要帶孩子,但卻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幾乎是眨眼之間,兒童節便到了,之前葉晴光過來,就跟她說過,家裡大人讓她們兩個做姐姐的,帶兩個弟妹出去過兒童節。
徐相悅和兩個小孩的關系還可以,倒也不至于用值班的借口來躲避,将他們全都扔給葉晴光。
一大早剛起來沒多久,便聽見門鈴叮咚作響,她連忙放下手裡的咖啡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她親媽謝溫玉和丈夫沈濟開,倆人提着東西,還一人一邊牽着一個紮雙馬尾的小姑娘,她才到母親肩膀高,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這是遺傳了謝溫玉的,同是她的女兒,徐相悅就沒遺傳到這點,生得端莊有餘,甚至可以說是溫柔,但甜美不足。
不像小姑娘,甜甜的叫她:“二姐早上好!”
就讓她忍不住笑一下:“容容好像又長高了點。”
“三點五二厘米。”沈月容認真的朝她豎手指,精确到小數點後兩位。
大人聽了這話都不由得失笑,謝溫玉還調侃說:“隻有你這個小豆丁才這麼在意這0.01厘米,你姐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有我高了。”
小姑娘立刻噘嘴,往徐相悅身邊一靠,嘟囔道:“那能一樣嗎,每個人體質不同。”
徐相悅覺得好笑,她還懂挺多,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
“但是我高中就不長了。”她捏捏沈月容的臉,“你這叫厚積薄發。”
小姑娘立刻用力點頭,把手裡提的袋子遞給她,“這是我大姐送給你的禮物。”
她說的大姐,是沈濟開的大女兒,早年跟着離婚後的親媽去了國外,不怎麼回來,這些年徐相悅和她見面的次數一隻巴掌就能數得過來。
但關系還可以,主要原因是對方現在的研究領域主要是在結直腸癌基因檢測相關,倒是和徐相悅的工作領域有所交集。
偶爾會互相發郵件聊一下專業上的問題,一來二去就熟悉起來,這種交往并非因為我的後媽/後爸是你媽/你爸,僅僅是因為算是同行,不約而同的在維持自己在學術領域的人脈。
多個朋友多條路,鬼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需要對方的幫助。
徐相悅接過袋子,往裡一看,是個大牌的盒子,“你什麼時候去你大姐那邊玩啦?”
“我沒去,爸去的。”小姑娘應着,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還彈了兩下。
徐相悅看向沈濟開,沈濟開笑着解釋道:“去出差,公司有個項目要去德州考察,順便過去看看她。”
大概是因為分開得太久,沈濟開和這個大女兒的關系很一般,但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還是惦記的。
徐相悅恍然大悟,道了聲謝,看向謝溫玉:“要來一杯咖啡嗎?”
“你還沒吃早飯?”謝溫玉一邊問,一邊幫她收拾着散在茶幾上的文獻資料,“又熬夜了?”
“沒有。”徐相悅立刻矢口否認,“睡得早得不得了,都沒到十二點。”
謝溫玉一噎,半晌才歎出口氣,想勸又不知道怎麼勸。
她自己也是這一行的,這些年從普通小醫生做到科主任,一路從講師評到教授,退休後又去了私立醫院,數不清的病人慕名而來,這一切也是用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的汗水換來的。
有時候謝溫玉覺得自己是個特别矛盾的母親,一面鞭策徐相悅上進,希望她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一面又心疼她熬夜會壞了身體,會想其實不那麼努力也沒什麼,反正日子過得還不錯,不是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想法也有改變,她對沈月容的要求,就沒有這麼高。
人心真是個複雜的東西。
徐相悅給沈濟開和謝溫玉倒了咖啡,又給小朋友用鮮奶和紅茶濃縮液兌了瓶奶茶。
她在沙發這一頭坐下,和謝溫玉夫妻倆離着一段距離,客客氣氣的聊着天,很像他們之的關系,熟悉有餘,親近不足。
謝溫玉問她:“之前你說腰不舒服,去拍片子沒有?”
“沒有,後來它又沒事了,算了,等到時單位體檢再說。”徐相悅不太在意的回答道。
“還是要去看看,給你帶了個理療儀,記得用。”謝溫玉拍拍帶來的另一個盒子。
徐相悅應了聲好,接着又開玩笑:“媽你也到了要買保健品的年紀了,沈叔叔你可要看好她,别讓人騙了錢。”
“騙錢不怕,人沒事就行。”沈濟開笑着應道,又說,“你也多注意休息,年輕時不保養,以後才難受,你媽媽現在腰椎頸椎都不好,胃也不太好,就都是職業病鬧的。”
徐相悅笑着應了聲知道,話音剛落,門鈴聲又叮咚叮咚響了起來。
“應該是相亭他們來了。”她起身去開門。
見門外隻有徐相亭和葉晴光,還愣了一下:“章阿姨和我爸都沒來啊?”
“沒呢,我昨晚回去了,早上順便把相亭捎上,就不麻煩他們跑一趟了。”葉晴光應道,搬着一個大紙箱進了門廳。
徐相悅連忙幫忙,問道:“這什麼,不會又是荔枝吧?”
“可不就是嘛。”葉晴光無奈道,“我說吃不完這麼多,我媽說分分就行了,謝阿姨他們來了麼?”
聽到葉晴光提到自己,謝溫玉趕緊出來打招呼。
但看着荔枝,又忍不住沖徐相悅埋怨:“你爸這個人就是這樣,隻喜歡安逸的生活,放了那麼多年外科醫生,現在去種樹,我真的服了,他就不能為你和他兒子想想?人走茶涼,你不在那兒,誰還看你面子?他自己享受到了你爺爺奶奶帶來的便利,就撒手不管你們,我真的……”
罵了一通,想到徐相亭還在,又隻能将沒說完的話忍了回去。
也許對于她來說,徐彬所謂的随遇而安,其實隻是不求上進、貪圖安逸罷了,真是白瞎了家裡能提供給他的資源。
徐相悅笑笑,勸道:“他有他的想法,都這個歲數了,由他去吧,相亭才多大,就算他一直奮鬥在崗位上,能不能堅持到相亭大學畢業誰知道啊,相亭學不學醫都兩說呢,至于我,我有老師有同門,還怕沒人關照我麼。”
這年頭,少操點心,多活幾年,多享幾年福,比什麼都重要。
她看一眼謝溫玉:“你也是,再怎麼也沒身體重要,現在環境也不好,說得難聽點,要是有個萬一,别說能不能幫到容容,還能不能看到她結婚生子都不好說。”
這話真是說得不忌諱,謝溫玉立刻呸了兩聲,嗔怪道:“壞的不靈好的靈,你這孩子真是不講究,這話怎麼能亂說。”
徐相悅聳聳肩,抱着荔枝箱子往屋裡走,聽到沈月容和徐相亭在聊動漫盲盒。
“我隻有這一個,你都抽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