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面,冰刀嘴。
阮歆梨盯着走在前方的顧明池,先前的那點好感起起伏伏。
思過堂依山而建,看着似乎離主院很近,走起來才發現竟是那麼偏遠。
一連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這才堪堪走到通往思過堂的長階之下。
五月尚在春末,山間更是涼風習習,但阮歆梨還是走得口幹舌燥,望着眼前長階滿眼絕望。
“好高啊!”她苦着臉精神萎靡道:“這得爬多少台階啊?”
顧明池微微一笑,薄唇輕啟道:“二百三十八級台階。”
“這麼多!”
阮歆梨垂頭喪氣地跟着顧明池跨上台階,拖着兩條沉重的小腿無力道:“為什麼要鑿這麼多台階,矮一點不好麼?”
顧明池笑了一聲:“矮一點?如果去得輕松,那它還叫什麼思過堂?”
阮歆梨眨眨眼,說得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思過堂的台階高高低低,蜿蜒盤旋,比尋常的長階還要難走許多。
阮歆梨認命地跟着往上爬,一邊走一邊疑惑道:“這些台階也是故意修得這麼難走麼?”
“那倒不是。”顧明池走得輕松,時不時還會停下步子看看風景。
見阮歆梨實在是爬得艱難,他遞了折扇借力牽着她道:“隻是山路湊巧如此,所以才修了這些台階。”
阮歆梨點點頭,頓了片刻又忍不住吐槽了兩句:“既然是湊巧,那又是誰這麼無聊,還特意數了一共有多少層台階?”
顧明池:“......”
他回頭看向抓着折扇的阮歆梨,威脅地輕抽了一下折扇:“話這麼多,一定是還有餘力。”
“沒有沒有!”
生怕顧明池真的抽了扇子,阮歆梨趕緊抓緊折扇道:“阿梨真的走不動了!阿梨不說話了!謝謝顧先生!”
粉唇緊抿,她一點聲也不敢再出!
顧明池滿意轉身,這才繼續牽着折扇,半托着身後的小尾巴繼續往思過堂走去。
走走歇歇,等到思過堂門口時,太陽已然西落。
顧明池以扇推門,阮歆梨躲在他的身後,探頭向内望去。
陳年墨香混着檀灰味撲鼻而來,殿内燃着兩排長明燈,火苗如豆,在牆上映出點點光斑。
殿堂正中供着至聖先師的牌位,烏木鎏金的字迹泛出淡淡暖光。
“唔.......”
阮歆梨好奇地打量着大殿内的模樣,顧明池低頭詢問道:“怎麼了?”
“和我想象中的思過堂不太一樣。”
顧明池帶着阮歆梨走進殿内,燃了兩炷香,引着她先一同祭拜了至聖先師,這才取了火折子,将殿檐下的燭燈一盞一盞點燃:“你想象中的思過堂是什麼樣子?”
阮歆梨揉着腿坐在蒲團上四處打量:“我以為思過堂應該是周圍黑漆漆的,灰地冷壁,看起來陰森恐怖!”
點亮所有燭火,顧明池吹滅火折子睨了眼阮歆梨:“你想的應該是刑部大牢。”
阮歆梨撓了撓腦袋嘿嘿一笑,這會燈火通明,殿内的那點昏暗也全部被驅散開來。
沒了先前未知的害怕感,她大着膽子在殿内遛了兩圈,然後将至聖先師前的蒲團推到了一起,開心地仰躺于上。
軟硬适中的蒲團墊在身下,她舒适地眯起了眼,光線突然一暗,她睜開眼,看着半彎着腰緊盯她的顧明池道:“怎麼了?”
修長的眉宇輕挑,顧明池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睫羽撲扇,阮歆梨仰面看着他:“......什麼重要的事?”
顧明池沉默無語,指了指懸在上方寫着“靜思己過”四個大字的牌匾道:“你來思過堂是做什麼的?”
倏然想起自己還有任務沒有完成,阮歆梨一把翻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打起精神道:“差點忘了!阿梨還要抄戒規!”
顧明池點點頭,給她讓了一條道。
從蒲團上跳起身,阮歆梨邁了一步又退了回來。
看她僵着不動,顧明池好奇道:“怎麼了?”
阮歆梨看着他幹笑道:“顧先生,戒規是什麼?”
顧明池:“......”
看着隻放了筆墨紙硯的書桌,顧明池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忘記了,以往都是入院第二天才開始背誦戒規。”
阮歆梨眨眨眼:“那阿梨現在怎麼抄默?”
顧明池對視不語。
阮歆梨轉了轉眼珠:“太傅爺爺說顧先生你以前也在盛京院學習,那你一定會背吧。”
顧明池:“......罷了,我說你寫。”
顧明池認命地走到書案前,阮歆梨坐好提筆——
“第一律,尊師重道。凡入院者,當以師禮敬奉先生,言行恭敬,不可輕慢。先生講授......你看着我做什麼?”
顧明池念了一串,卻發現阮歆梨提着筆一字未寫。
阮歆梨輕輕咬了咬筆杆,憋紅了臉不好意思道:“你說得那些......阿梨好多字不會寫。”
顧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