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臉色透着不健康的白,嘴唇泛着淡金色,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幹瘦。一看便知病時已久。
在下方左手位坐着位身着武官官服,俊秀異常,猿臂蜂腰的将軍。
他聞言回道,“回禀陛下,略有耳聞,但臣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臣——不懼。”
聲音落地有聲,忽地龍椅上傳來一陣大笑,“哈哈哈,好一個清者自清,不愧是朕看重的股肱之臣。”
“誠儒起來吧。”皇帝示意李誠儒坐下,緊接着他看了眼身邊老太監。
那太監是從太子時期就跟着陛下,自然懂得,他呼退左右,自己也跟着退出去,緊鎖大門守在門外。
李誠儒見狀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暗自提防。
“誠儒,你可曾怪過朕?”皇帝開口便是詢問。
李誠儒心道來了,猛地跪在地上,膝蓋撞擊大理石的聲音又重又響。“皇上明鑒,臣從未有過此般心思。”
又是寂靜。
李誠儒隻覺得上頭坐着的那位一直在看着他,目光深邃,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難不成真如林冀林北所言,走狗烹狡兔死。若真是如此他該如何應對。
千百種想法在那短短的時間裡在李誠儒心頭快速閃過。
“起來回話,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莫要動不動就下跪。”皇帝說完輕輕咳嗽兩聲。
“是,多謝皇上。”李誠儒說,後背有些潤濕。
“誠儒,你是朕從小看着長大,與你母親我亦是……待之如親妹。可惜……
在你母親過世後朕這一生唯覺虧欠的便是你,因為朝政思量在李國公把外室迎進門時,我沒有阻止,甚至亦是在你獨身參軍後我才知道你在國公府裡的日子,我有愧與你,與你母親。”皇帝說,臉上愧疚難過不似假。
李誠儒聽到皇帝提及母親時,手握成拳,再聽道他說李國公,手背上青筋浮現。
“皇上,能為國效力是我之幸,前程種種皆為過往。”他低着頭說。
偌大的乾清宮燈火通明,但卻給人一種透着骨子裡的冷。
皇帝見李誠儒低着頭,心知李國公和他母親之死是一塊橫在李誠儒心中大石,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解決。“誠儒……朕時日不多,喚你回京都并非忌憚。”
“臣惶恐!”李誠儒雙手抱拳跪倒在地。
“起來吧,朕記得你小時候可不是這般謹小慎微的性子,也就是你母親過世後……哎。誠儒朕有一事相求。”
“臣惶恐,為君分憂乃是臣子分内之事。”李誠儒說,低垂的眉眼看不清他的想法。
“誠儒,現今活着的皇子你可知有誰?”
李誠儒心頭飛速轉動,聲音波瀾不動“回禀陛下,四皇子,八皇子和十一皇子。”
頭頂又傳來皇帝的咳嗽聲,這次咳了好一會才停下。
“那你覺得在朕濱天後這三位皇子誰更适合擔任皇帝一位。”
“皇上,微臣不敢妄議。”
皇帝說“朕赦你無罪,但說無妨。”
李誠儒慢慢擡頭,看着皇帝。
“朕記得的你當時對朕說要參軍時可不是現在這般性子,難不成幾年邊防抗戰竟将你養成這麼個瞻前顧後的性子?”皇帝指責道,又是一陣咳嗽。
“微臣不敢。”李誠儒說“四皇子乃是安妃所生,年齡最大,傳言性格溫和;八皇子乃是秦貴人所生,因其生母位分,故而聽聞性格謹慎;至于十一皇子年紀最小乃是賢貴妃所生,前不久剛過13歲生辰。”
皇帝雙手搭在桌上,眼睛微閉,旁邊的燭火打在他的臉上,照的面色越發如金。
“臣為武将常年駐守邊關,知之甚少,隻知忠于皇上,忠于大乾。請皇上恕罪。”李誠儒說完跪倒,雙手抵于額下,好一副忠心耿耿。
半晌皇帝睜眼,眼中精光閃爍。
“不愧是朕看重的将軍。你,何罪之有。來人傳旨!”
那一日皇帝連下兩道聖旨,傳旨的聲音從乾清宮一直到宮門外,直至京都每一位百姓耳中。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少時登基,至今恐年歲已高,朕之三子各有賢能,然立太子關乎社稷安危,朕之皇十一子雖年歲尚幼,卻是天資頗高,碩才兼備,大有乃父之風。
今冊封皇十一子,季雲鴻為太子。”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李氏人才輩出,李家長子李誠儒自幼參軍,護國土完整,宣國力強大,朕感念之深,實乃股肱良臣。恐太子年幼,故加封李誠儒為當朝攝政王,待朕濱天輔佐天子,共理朝政,欽哉!”
透過乾清殿能看見四四方方的天,湛藍無雲,亦無風。
“誠儒,乾朝交給你了。”皇帝親手把冊封攝政王的聖旨放在李誠儒手心。
李誠儒彎着腰,“臣必當不負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