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景城中午出去和大黑見了一面，回來看見門口的鞋，就知道他哥沒走。

進到屋裡，不大的客廳被暖氣覆蓋，很暖和。暖氣迅速驅走他身上的寒氣。

甯景城脫着羽絨服，從玄關探頭進去，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韓方馳，“哥，我回來了。”

韓方馳放下手中的平闆，“煮有花茶。”

“哥，幫我倒一杯。”

甯景城出門拿起外套就想往外跑，韓方馳拎着他的衣領，給他套了件白色毛衣，才把人放出去。

大黑、孫二哥他們活得糙，認真洗把臉，撿件不皺的衣服穿上身就算收拾整齊了。衣櫃普遍黑灰褐，最多再來件帶領的出去喝喜酒穿的。甯景城不同，他每件衣服都不便宜，款式都挑新穎好看的買，衣服鞋子也要配套穿。

韓方馳随手給他套上的這件衣服，溫暖柔軟垂感好。他身形單薄卻不骨瘦，單穿也很好看，彎腰拿杯子時，寬松的領口露出一截鎖骨，韓方馳在一瞬間仿佛穿透了時間屏障，看到了青年時期的甯景城。

在很多個睡不着的夜晚，韓方馳總喜歡閉眼描繪每個他沒參與到的時間點，甯景城長開後是什麼樣的。

人的五官基本定型，最先變化的是甯景城的身高，他父母基因可以，甯景城起碼會有以一七幾，高高瘦瘦的一個男孩子，然後臉頰的嬰兒肥消退，條線越發精緻，臉上總是帶笑……

“哥。”甯景城瞪大了眼睛。

韓方馳回神，扯着衣服擋住，神色自然道：“抱歉。”

溫熱的水汽撲在甯景城的臉，鼻腔是花茶的淡雅香氣。杯口夠大，甯景城喝水時擋住他半張臉，适宜的溫水緩慢滑入喉嚨，暖熱的湧流使得身體隐隐發熱。

他捧着水杯，舔了舔下唇，心裡品了下，突然失笑：“哥，你幹嘛要跟我說抱歉。”

挺奇怪的。

這話甯景城可不敢說出來，心裡覺得這句抱歉實在詭異，卻找不到原由。

他和大黑孫二哥他們聚在一起有時候都能把這事當渾話笑鬧着兩句就過去了，尴尬不應該有的，或許他哥不同……

不對，這事當笑話當然可以鬧着過去，真發生在眼前誰能好意思？

甯景城又喝了口水，手指撓着杯壁，“哥，這事多正常啊。你别把自己憋壞了。”

“沒事。”韓方馳臉上看不出一點不好意思，自己拿起杯子，注意甯景城還是捧着杯子幹站着，也不知道想什麼，他擡起眉眼，“吓着了？”

“沒吓着。”甯景城把杯中的水喝完，坐下來，跟他哥商量着什麼時候出發。

他們這趟是要回到南城，一北一南，距離遠。韓方馳倒也不怕麻煩，說要開車過去，甯景城看了眼距離，說也可以。他們可以輪流開。

韓方馳後面換了交通方式，提前一天，坐飛機過去，不累人。

甯景城不怎麼外出，也不愛一個人旅遊。他對路線規劃、景點打卡不來勁，單是花心思挑合适的酒店就勸退他。

大黑有一年給他報了個旅遊團，簡單省事，兩條腿跟着走，眼睛跟着看就可以了。甯景城跟着走了一天就想跑了，早上七點多就起床趕着往不同的景點，他真扛不住。

韓方馳對甯景城這點也很了解，從小就這樣。宿舍熄燈偷吃泡面，有碗不用，就直接撕開包裝灌熱水進去，吃完就扔，怎麼省事怎麼來，不願折騰自己一點。

在甯景城回來之前，他就已經選好兩條路線，選好酒店，把附近的飯店也提前看好。那座城市兩人生活了這麼多年，到時候要去的地方也多。

隔天甯景城睡醒，洗了把臉，拿起一個背包就跟着韓方馳出門。

出門前，甯景城拿出副新手套，讓韓方馳帶上。

韓方馳拿上就帶，帶上就把手往甯景城脖子揉捏。

坐了五個多小時的飛機，落地已經是中午。

走出幾場，溫暖的陽光從頭頂灑下來，甯景城眯眼往上看，“前年過年我回來一趟去看二大娘了。那幾天是連着下小雨的，壞心情。”

韓方馳在手機上讓這邊的朋友幫忙喊人把車送過來，也跟着往上看了眼，說：“下小雨那裡也去不了。”

“煩死人了。”

南城還沒到冷到刺骨的時候，出太陽了還是很溫暖的，甯景城脫下外邊的羽絨服，單穿一件毛衣剛好。

韓方馳外出要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這次也不例外，帽子口罩都帶身上，兩個身形出衆的男人站在，吸以不少人目光。

甯景城往韓方馳臉上看了眼，又看了眼，“哥，單看眼睛都把你認出來了。”

“哥的眼睛很特别。”甯景城一本正經說。

甯景城有多喜歡誇他，韓方馳是知道的，這次也是跟着他走，“怎麼特别法？”

甯景城一笑，朗聲道：“特别的好看。”

韓方馳跟着笑了，伸手蓋住他腦袋揉。

朋友親自把車開過開，黑色低調的RS7遠遠開過來，停下，車窗緩緩下落。

駕駛座上女人的臉在電視上經常出現，甯景城算他哥的忠實粉，一眼便認出眼前的人。

中英混血，模特歌手，黎申，他哥的紅毯女伴。

“韓方馳，你怎麼來這邊了？”女人脫下墨鏡，話是對韓方馳說，目光卻落在甯景城臉上。

“有事。”韓方馳微微側過身體，“黎申，我朋友。”

“甯景城，我……”他低頭和甯景城對視，眼中若有所思，然後低笑一聲道：“鄰居家的弟弟，從我小一塊長大的。”

這話是原原本本照着他的來抄了，自己說不覺得有什麼，從他哥嘴裡出來，反倒不好意思了。

甯景城被韓方馳燥了下，抿了下嘴，實在不知道說什麼，隻能跟着笑了。

笑了之後，他揉着發熱的耳垂，大方朝黎申打招呼：“你好，我在電視經常看見你。你走的秀場我看過，很好看。”

黎申手搭在方向盤上，“景城你好，你可以叫我Jocelyn。你是韓方馳的弟弟？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有個弟弟。”

“你沒聽說的事多着。”韓方馳打開後座車門，讓甯景城坐進去，和黎申說了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