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景城帶韓方馳來一家生意不錯的餐廳，餐廳環境好，清幽安靜，就是上菜喜歡上一小塊一小塊的。

不過甯景城覺得他哥好，吃的地方也要好，這家餐廳是甯景城能找到的環境最好的地方了，人不多，安靜，有格擋，味道還很不錯，他和他哥能好好吃個飯。

“哥，以前大人們總是說長大了，時間會過得很快。”甯景城其實不是話多的人，但是在韓方馳面前他壓根就不想停，“可是我覺得太慢了。”

可能是分開太久，中間隔了十一年的長河，重逢了小時候的記憶，深刻的不深刻的全部都鑽了出來，就有很多話說了。

他和韓方馳關系又這麼好。

他哥又這麼厲害。

“挺碰巧。”韓方馳說：“我也覺得時間過得慢。”

甯景城喝了口白開水，“要說，其實是等哥你。”

韓方馳手握杯，修長的手指就搭再透明的杯上，一敲一敲的，甯景城這話一出，他手就頓住了。

甯景城繼續說：“我挺想念哥你的。哥你離開後，我覺得高三太難過了，大胖他們三都在職校，沒人跟我一塊回家。請假一天回來，桌面也沒人給我收拾了，壓得厚厚一沓試卷。”

甯景城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高度，“一點也不誇張，我都想把他們扔垃圾桶了。”

韓方馳說：“那你最後還不是好聲好氣地疊起來，放書桌裡。”

甯景城沒真生氣，他試卷沒疊完，課代表們又挨個吆喝着分試卷了，他都是笑着接過，接過了疊好扔抽屜裡等着抄答案。

韓方馳問：“後面還有沒有人欺負你了？”

說來挺好笑的，甯景城剛開始黏上韓方馳是美名其曰是為了保護新夥伴，但他人從小脾氣就軟，往裡說了，就是老實憨厚，韓方馳沒挨欺負，他倒是被人買了還笑着幫數錢。

小學生沒這麼多心眼子，看你順眼就和你玩，看你不爽，就揚言放學别走，要找人弄你。

上了初中，就有人看甯景城脾氣好，怎麼鬧騰開玩笑他都不生氣，就有壞心眼的讓他在大冷天起床幫忙帶早餐，飯卡刷的自然也是甯景城的，說是還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還。

有一周的時間，韓方馳請假陪母親去市裡治病，一周後坐着車回來，隔着車窗，看見天色灰蒙蒙，三度的大冷天，甯景城兩隻手都拎滿了早餐，凍得手都發紫脖子直縮。甯景城不是按時吃飯的人，在這大冷天他能把吃早餐的時間拿來賴床，韓方馳也不樂意甯景城長身體的青春期睡也睡不夠，吃也吃不飽，他當哥的理所當然要照顧着點，他也才離開一周，人就被欺負成這樣。

為這事，韓方馳頭一次跟人打架，拖着帶頭的進廁所，不說一個字就是打，過後挨了處分，喊了家長。這事鬧得大，全校都知道。

甯景城說起這事，眼睛都帶星星，“哥，你是真厲害。當時我隻單純以為他們真需要我幫忙，沒意識到他們欺負我。”

甯景城其實沒這麼憨，小時候會經常耍賴讓爸媽抱，小心眼看着就讨喜。恰巧是他記着韓方馳的話，要每天吃早餐，韓方馳不在學校，他就要自己找吃了，隻能堅持爬起來，男同學縮在溫暖的被窩裡讓他帶，他心想着能帶就帶了，就有了韓方馳見到那一幕。

要說不憨，也不完全是，在身邊人面前他也會露出讨好的笑，笑起來憨厚看着就好欺負。以前韓方馳并不幹涉甯景城，自從那次過後，韓方馳就強制讓甯景城把這些習慣改去，捏脖子、捂嘴巴，說重話，一次又一次，一句又一句訓斥的話給去掉。

“現在機靈了。”韓方馳又想捏甯景城的後頸了，隻是兩人中間隔着一張桌子，他隻能低頭喝了口水。

“機靈了。”甯景城笑道：“我在其他人面前不這樣，他們都說我話少。”

出來十幾年，甯景城也有其他朋友，聚會上，他都是話最少的人，吃吃菜喝喝酒，等點到他了，才笑着搭話。有時候話聊完了，他起個頭，等氣氛重新活絡起來，他又低頭繼續吃菜。

好友都調侃他，“和景城出來吃飯，必須多A他幾塊錢。”

這時候甯景城就會微微笑着：“挺好，下次你請客，我專門往貴的點，誰也别搞客氣那套。”

一群人又是哈哈熱鬧着。

兩人吃飯都是慢悠悠的主兒，就是在中考那年，但凡是成績靠邊的學生都是猛地捧着飯盆扒飯，趕着時間回教室看書。他兩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紀末尾，還在慢悠悠地一口菜一口飯。

等吃完飯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冷風一陣一陣刮在臉上.

韓方馳手鑽甯景城脖子裡，甯景城忍不住縮了縮，也沒躲，擡頭對他哥笑笑。

“這衣服歲數快抵得上我們分開的年頭吧？”韓方馳捏捏衣領處洗得薄薄一層的棉。

“沒省着，這衣服穿得暖和，款式也好看。”甯景城在打字，大黑發了幾張自拍照，說回家把自己從頭到尾洗了一遍。

甯景城扒拉着照片，笑着回：“嫂子醒來，看見你這滿嘴胡茬的臉，應該會把你趕出去”

韓方馳比甯景城高出半個頭，甯景城手機也沒貼個防窺膜，他低頭就能看見，不過剛低頭就把視線往别處轉了。

他沒想着看，甯景城把手機關了，自個就說出來了：“我在這邊認識的好朋友，做餐飲的，他媳婦出了點事，這兩天才回了精神。”

韓方馳問：“不是什麼嚴重的病？”

“已經挺過來了，人沒事，一切都好。”綠燈亮了，兩人走上斑馬線。

“有需要的地方，找我。”晚上，這條街人少，韓方馳沒戴口罩，“别跟哥搞客氣這套。”

“記着呢。”甯景城聲音調高地答，“我肯定不跟哥客氣。”

兩人走路回到店裡，孫雅麗帶着小水寫作業，真實情況就是，小水低頭在草稿紙算步驟，孫雅麗在一旁問号，疑惑，擰眉，吸氣，最後來了句感歎：“小水可真聰明。”

甯景城每看到這畫面就覺得好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上來了，有時候看着小孩打打鬧鬧都能看半天也不覺得無聊。

“景城哥，你回來啦。”孫雅麗眼睛眨巴眨巴。

甯景城關上門，“怎麼了？随便說。”

“那個大哥又來了。要了包煙，問我，甯景城在不在。”

甯景城沒看見身後的韓方馳微挑了下眉，說：“讓人跑了兩趟，挺不好意思的。下次他來店裡還找不到我，你把我手機号給他。”

孫雅麗比了個OK手勢。

甯景城拉出凳子，“哥，你現在回去還是怎麼着？”

韓方馳走過來，“你凳子都移出來了，我還能現在就走人？”

甯景城笑笑：“挺想跟哥說話的，但哥現在行程很忙吧？我不想耽擱哥的時間。”

“不耽擱。”韓方馳拿出手機，扔在長桌上，對甯景城仰了仰下巴，他長着一雙單眼皮，平常看人都帶着氣勢，現在睥睨着，唬人的氣勢就更足了。

“知道知道。”甯景城立馬拿起手機輸入自己的手機号碼。

韓方馳：“微信号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