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護士過來讓家屬去繳費。
甯景城拍拍他肩膀,說:“我去。”
人沒走出去,就被大黑拖住,矮胖的一個男人撐着大腿站起來,聲音沙啞:“你站着别動。我去,讓我去。”
“我去。你起來坐椅子上。”
甯景城這麼一說,大黑就不再堅持了。
三年前,為了保住酒樓,大黑又是拉下臉皮跟周圍人借了個遍,又是把房子、車子給抵押出去,最後實在還差點才想起甯景城,這可把甯景城氣笑了,把這幾個年頭攢下來的十萬多搜刮出來,扔在櫃台上,回去睡覺了。
甯景城是這一帶出了名的脾氣好,開店什麼人沒遇見過,混的賴的,來一個是一個,偷奸耍滑,賴賬不給錢,甯景城也隻是笑着說,數我這記着呢,現在沒錢,年底就一塊算了。多少人也看着他這張笑臉,能給就給了,實在拿不出來,也都在年底拿來了。能讓他生氣不理人的,事就嚴重了。
也是這遭,兩人的感情才真的定下來,中間誰也插不進去,旁人說他們是過命交情,大黑嗓子往響裡地應,甯景城也跟着笑了。
甯景城拿出手機清算身上能拿出多少。
這事太突然了。
從龍警官嘴裡得知,大黑店裡有批新鮮食材在路上耽擱了,淩晨兩點多才運過來,連夜要卸貨,員工都回去睡覺了,大黑兩夫妻就和司機商量給點錢,一起搬了。
答應得好好的,快搬完了,司機突然又開口說錢不夠,再多點,找了個借口說他還有一批貨要送的,因為停留在這搬貨錯過了約定時間,要賠錢,這筆錢要讓大黑兩人付。
大黑兩人不同意,三人就起了争執,司機從後腰帶掏出水果刀,把大黑媳婦捅了,人跑了。
現在人還沒抓到。
那司機家裡經濟條件也不好,這筆醫藥費也找不到人給。這幾年餐飲行業都不太景氣,三年的時間流轉的現錢都貼在店裡,現在手上的現錢不多。
甯景城算了算,心裡有了個數。
甯景城回來,手機往兜裡放,說:“夠的。”
大黑彎身坐椅子上,雙手合掌抵在額頭,嘴裡念叨着甯景城聽不懂的方言。
他坐下來,聽了會,聽到熟悉的語調了,前年跟着大黑回鄉下老家拜祠堂,頭發灰白的老家人就抓着他的手念了幾句。
說是—身體健康,事事順。
一直到傍晚,大黑才允許進去看望媳婦。期間甯景城又去交了幾筆費用,輸血住院用藥都是大錢,沒錢了,他開車回大黑家,在他抽屜裡拿卡,跑銀行取出現金。
肚子響了,才想起要吃飯,甯景城出醫院買晚飯,兩人都餓一天了。
這個點剛好是下班時間,街道車輛很多,堵了長長一條,交警的哨子聲一陣一陣響。醫院周邊面食店多,甯景城等着老闆煮面的時間,掃了眼牆面上挂着的電視機。
上面播放今年的大熱劇,主題曲一出來,店裡好幾個小姑娘都擡起了頭,目不轉睛地看着。
甯景城也跟小姑娘們看,裡邊反派剛出場,老闆就把面打包好了,喊第一聲甯景城沒應,又大聲喊了聲。
甯景城才急忙地哦哦,不好意思笑了笑,拿着面趕着回醫院了。
“等會吃了,你就回去。”看了眼媳婦,高高挂着的心落了下來,大黑精神好了不少,“别待這裡跟我一起守着,累人。”
“有什麼事一定要和我說。”甯景城吃得慢,吃完起身把兩人吃完的塑料碗打包,“店裡的事有需要我的也喊我,别跟我藏着。小水明天放假,就來我這待兩天。”
“有你我放心。錢不是問題。”大黑趕着他回去,“快回去,晚上别冷着了。”
甯景城走路到商場,給大黑帶了兩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才回去。
回到店裡,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甯景城推開門又趕緊關上,捂着羽絨服吹着暖氣好一陣才暖回來。
“景城哥,你吃飯沒?我給你弄點關東煮?”
“吃了,剛吃了回來。”
便利店就兩人,一個甯景城,還有一個讀高二辍學出來打工的小姑娘,叫孫雅麗,鬼馬精靈的,認識的人都跟着甯景城喊她,小鬼。
甯景城剛走過來,孫雅麗就趴在櫃台上,探出身體:“景城哥,你今天跟大黑哥聯系沒?”
甯景城知道這小鬼察覺出什麼,從櫃台拿杯子裝水,笑問:“咋了?”
孫雅麗壓低聲音:“可能出事了,今天店裡有人過來買東西在聊天,我聽見他們說大黑哥店有警察在走動,店也沒開門。”
小姑娘平時雖然喜歡看些獵奇的東西,但一個人走夜路都要打着視頻,膽子還是小的,甯景城怕吓着人,便說:“沒什麼事。我剛從大黑哥那回來。”
“哦,沒事就好。”孫雅麗坐回去,撕開一包軟糖一顆顆扔嘴裡吃。
店後邊有個十幾平方的單間,浴室、床都有,有時候甯景城不回去就會在這邊睡,衣服也放着幾套。
拿了套衣服進去洗完澡出來,困意就上來了,靠在床上,打開微博看了會兒,才躺下去睡。
這一覺睡到淩晨一點,還做了個小時候的夢,醒來腦子還是懵的,抓了抓頭發,穿好衣服。
“景城哥。”年輕人習慣熬夜了,孫雅麗淩晨一點多也不覺得困,躺在椅子上抱着平闆追劇。
“把我椅子拖出來,這幾晚一塊值班。”
孫雅麗嘴張得圓圓的,發出長長的哦,也耐得住沒好奇多打聽,不然甯景城還得找理由應和她,這事龍躍飛特意強調了,不能張揚出去,不然得找他問話。
“景城哥,今天的《蓮花霧》你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