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知曉在陽台上坐了一會兒,轉身回去看那個要帶他去看彩虹的人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忽然破碎坍塌,他隻覺得腳下一滑,下意識想要抓住些什麼,下一秒便在撲面砸來的失重感中驚醒過來。
“!!!”恐懼感自頭頂灌溉而來,冷汗像雨水一般傾斜而下,好在下一秒,手就被人穩穩握住了。就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浮木,顔知曉驚恐地睜開眼,與那副黑色墨鏡對視了快十秒鐘,這才感受着心髒落回胸腔,慢慢喘上了一口氣。
“醒啦?”面前那人咧嘴對他笑了笑,又白又齊的牙閃得顔知曉眯了眯眼。
渾身發冷的驚慌感徹底退去,顔知曉認出來了這個抓住了他的人:“戚随……?”
嗓子還是啞啞的,但似乎不那麼口渴了。顔知曉扭頭瞥見一旁桌邊的杯子,隐約覺得自己應當是被什麼播撒甘露的神明拯救過一次。
他擡起頭,剛好看到甘露之神向他伸出神之手:“還要喝水嗎?”
于是他就這樣被那人托着腦袋,又乖乖喝了半杯水。
“……你好厲害。”顔知曉望着他漆黑的墨鏡,真誠感慨道,“你怎麼動作這麼精準麻利……”
戚随得意忘形的手顫抖了一下,差點兒直接把杯子撂在自己腦門上:“哦……我我我這是熟能生巧。”
顔知曉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做到在這種事情和地方“熟能生巧”的,但他一動身子,就覺得腦瓜子嗡嗡疼,于是便也不多想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精心包裹的腿,嘟哝道:“手術結束了?”
“嗯嗯!”戚随趕忙順着他的話把話題撤走,“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好好靜養就行了!”
“哦好……”顔知曉點點頭,松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餘韻未消,也可能是因為耳邊沒有父母的叨擾,又或許單純是因為自己一睜眼就看到了戚随,此時此刻他的心情輕松得不得了,絲毫沒有從前的焦慮和緊張。
就是腦袋有點疼,他閉了閉眼,隻隐約感覺眼前飄過一些零碎的畫面,什麼硝煙彌漫啦,什麼彩虹什麼的。
但也就這麼多了,他隻能回憶起一點細碎的片段。
顔知曉搖了搖頭,努力把腦子裡的疼痛驅趕掉些許,這才有些緊張地看向戚随:“我……剛剛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他之前在網上看過視頻,很多人在全麻之後會說一些奇怪的話。這樣的可能性讓他再次淋了滿背的冷汗——
自己不會幹了什麼傻事、說了什麼蠢話吧?别人就算啦,讓自己在戚随面前出醜的話,還不如現在讓他從窗子爬下去,死了算啦!
除此之外,比起出醜更讓他擔心的,還有一些微妙的、不能說出口、甚至他自己都分析不出來的情緒。
他總覺得自己内心深處有什麼絕對不能讓戚随知道的想法。
于是他的手心便更是潮濕了。
他緊張兮兮地望着戚随的墨鏡,心率跳得比等待中考放榜還要誇張。不過也就片刻功夫,戚随就語氣輕松地回答道:“沒有哇,你從手術室出來就睡得很香,除了中途喝了口水之外,都一直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來着。”
說完又有些不自然地找補了一句:“……我聽到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