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遙一驚,這哪裡是沒甚修為,這分明是同道中人,不修□□隻修精神,怪不得能有一支自己的商隊。她眨眼間閉了金瞳靈視,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身邊的兩人隻是聽虞周繼續談着商隊與悍匪作對的事。
再次看向虞周,她換了靈聽。她還能聽到周圍人的交談、店外馬匹飲食、店内菜刀剁砍之聲,隻是那似乎是另一個腦子處理的事。她聽到自己最近的師兄在想“若能跟着虞周雲遊天下一圈一定能長很多見識。”他的心靈從來都是健壯剛毅的,是白色湧動着思慮鋼鐵般黑色的魂靈,此刻有些亮白色閃動。說起來,她很少在周圍見到黑色魂火的魂靈,師父似乎說過黑色魂靈是極易堕神的。
“好無聊,殺又殺不掉,幹嘛還老是走來行商,商賈派的人都這麼要錢不要命嗎。”那是蒼憐影的心聲,她的魂靈透着血紅色的,此時平靜如潭。赤色魂火欲念過重,極易觸發玄牝宗殺招,怪不得師兄之前施展「紅鸾纏絲」卻無效遇敗時那麼驚訝,是她也會先那麼做。
虞周的白色魂靈,流動着似乎很有朝氣墨綠色的,可仔細一看卻是暗淡與沉寂的,那是雲遙剛才靈視看到的,但他的心聲卻和說出來的話一樣“所以我們就算如此也還是會不斷走這條路。”這是個怪現象,很少有人心聲和說出來的一模一樣。很難說明各種顔色的魂火代表什麼,她不知道虞周有沒有注意到她,但這是個在精神修為上與她不相上下的對手。
雲遙覺得如果和他成為敵人應當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她閉了中丹田的運行,恢複了正常人的語境。心底卻是疑惑起來,這是為何。
四月十五日,黃昏。
三國邊境,風馬城。
風馬城就地勢來說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兩面皆峭壁,隻有兩個城門,城南通陶唐帝國,城北通高辛帝國,不過附近最靠近的城鎮則是玄嚣帝國的領土,故而城南城北都可達玄嚣領土。
撫雲台一路向東跨過高原山林再向北幾日便是從城南入風馬城。不管是從高辛南部還是從陶唐出發,從這裡到西北的玄嚣帝國,風馬城都是一個補給充足又極其富饒的必經之處。
幾人正下馬準備經搜查入城,卻見城門處發生騷動。
“這是怎麼了。”
“聽說在懸賞鬼候蒙木。”
“是八宗師之一鬼卿杲本(gao ben)的師弟嗎?”
“正是他,聽說幾天前的夜裡搶了諸葛城主的寶貝女兒,如今全城懸賞呢。”
“話說起來鬼卿杲本好歹是一代宗師,怎麼他這個師弟這麼行為不堪,好歹鬼門是鬼谷子先師創立的門派呢。”
“可不是,還真是懷念神戰前的堯舜光景,如今真是世風日下啊”
“可别說,中午還聽說抓到蒙木了。”
“這麼快?”
……
聽着來往商人的交談,虞周似乎臉色變了變,他稍稍将帽檐壓低。三人都将此納入眼中,隻是并無動靜。
雲遙想,為何要如此大動幹戈。
天邊紅霞漸漸散去,風馬城是繁華的,商販賣力喊叫吆喝起來;垂柳煙也是不假的,最易被種在兩國邊界,取個去鄉留人之意。三月春的柳絮紛飛,為蒸騰熱氣的春日晚景添上一份詩意。
“在下商務繁忙,恕不能共行,幾位俠士多保重,後會有期,再來把盞。”
一入風馬城,虞周便笑着提出辭别。三人各自道别。
人流湧動,虞周逐漸淹沒在衆生背影之中,雲遙坐在千斛酒肆的廳堂中,望向街巷上的芸芸衆生,仿佛自己格格不入。他們活着,為吃到飯食高興,與熟人交談,或是買上一隻精美的簪子。或許能在事業失敗之際仍能喝上一口熱面湯,又或許走馬上任離開家人,悲喜摻雜。有喜悅,有沉郁,卻仍不失真情。
玄牝宗宗旨追求的是一種特殊而明澈覺知的精神狀态。
心無所住,至虛如谷。
而虛懷若谷,百谷之王,方為谷神。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玄牝宗教義為谷神之動靜,即玄牝之門也。玄牝,欲望也。欲望生則思想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