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哥,咱們回去了嗎?”走出暖閣,冷風吹得青年連打幾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看着年紀較長于他的男人問道。
“回了罷,今日這手氣也太臭了。”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搖頭歎氣道,“咱們這趟都出來七日了,你要如何向葉大夫交代?”
“這?青年苦惱撓撓頭,想到自己那長得不如莺兒美/豔,還老是管東管西的将過門妻子,就覺頭疼,“這娘們真煩,若是她能變成咱們手中的籌碼就好了。”
二人已從側門出來,與一行人擦肩而過,那些人像是看不到他們二人橫沖直撞過去,青年隻覺肩膀疼痛無比。
“快回去吧,讓葉大夫給你瞧瞧。”牛大哥關切看着他說完,快步走到馬棚拉出他們的牛車,生怕碰撞到兩旁駿馬。
“她能怎麼瞧啊,若是莺兒給我吹吹怕是立時就恢複了。”青年嘟嘟囔囔坐上牛車,緊了緊身上的麻布衣裳,心中更是想念溫暖的暖閣。
想到莺兒将汁水豐富的葡萄放入自己的口中,他臉頰立即飄上兩抹紅雲。
大雪後路較平時難走得多,經過一日颠簸,二人終于回到桃源村。傳聞先人于戰亂時逃難至此,怕官兵找到此處,特設置獨門機關,故村子至今都是非本村人無法進入。
“牛大哥,蘇簡你們回來啦。”葉蘿衣正背着藥箱走在路上,看到二人,雙眸亮起又暗下,“不過,你們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
“葉大夫。”牛大哥樂呵呵看着她,“這幾日雪落得太大,我們本想等雪停好趕路些,誰知這雪絲毫沒有停下的意味。他不是急着娶你嘛,咱們就冒雪趕回來了。”
他還打趣似的推了推蘇簡。
“是,正是如此。”蘇簡沒精打采附和道。
“牛大哥你真是……”葉蘿衣羞得滿臉通紅,不曾注意到蘇簡沮喪表情。
“牛大哥去我們那喝些熱湯罷,暖暖身子。”葉蘿衣笑着看向牛大哥問道,“我猜測你們今日要回來,出門前褒了鍋湯。”
“好啊好啊!葉大夫的手藝自然不能錯過。”牛大哥笑着用胳膊肘推了推悶悶不樂的蘇簡,“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個這麼好的娘子。”
“好什麼好啊,又是那些草藥湯。”蘇簡沒好氣地回道。心中卻是想起莺兒喂自己喝那湯,真是人間珍品。
“哼!牛大哥我們自己喝,讓他喝冷水去罷。”葉蘿衣氣得轉身便走,不想再與他們多說。
送走蘇簡二人,葉蘿衣又在屋中搗鼓起那些胭脂水粉,想到今日他對自己冷漠态度,心中又覺失落。
不知從何時起,他就像變了個人,常常與牛大哥在城裡待幾日才回來,對她态度也日漸冷淡。
“或許成了親就會好起來,都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還是了解他的為人。”
如此安慰過自己,她又小心将銀钗放在頭上比劃,平日忙着給村中男女老少牛/羊/狗/貓看病,她從未打扮,也隻有在這時候,女兒家愛打扮的天性才得以抒發一二。
“新娘子要蓋上蓋頭啦,出了這個門日後便是蘇家媳婦兒。”
趁張婆婆小心給她蓋上蓋頭間隙,葉蘿衣又看了幾眼銅鏡中倒影,被她比劃了多日的首飾終于裝扮在發髻間,還抹了口脂,就連她都有些不認識鏡中那個嬌俏女子。
“哎喲,葉大夫終于要嫁人啦,日後定是個懂得收拾家務的賢良妻子。”張婆婆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你們還是要盡快要幾個孩兒才好啊,日子定是越過越美滿。”
透過麻布蓋頭,她隐約看到張婆婆的身形,又聽到她這樣感歎 ,不由眼泛淚光。
她不過是個孤女,吃着村中百家飯長大,村醫師傅還教了她醫術,讓她能為村民做些事,報答他們這些年的照顧。
“張婆婆……”她語氣哽咽開口道。
“好好好,新娘子可不能掉眼淚,嫁人了也還是在桃源村,沒啥好傷心的。”張婆婆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将一個镯子塞入她手中,“對了,這是婆婆的嫁妝,今日就給了你罷。”
“不行不行,我怎麼能收這麼貴重的東西。”她連忙推開,但還是被張婆婆阻止。
“我也沒孩子,也就一個老頭子,那日若不是你,他恐怕就……你就拿去罷,就當我送女兒出嫁了。”
“好了沒,吉時要到了。”門外忽然響起牛大哥催促聲音。
“好了好了。”張婆婆答完就扶着她向外走,不再多說其他。
透過蓋頭紋理,她清晰看到圍在門外村民們淳樸的笑容,更是羞怯得埋下頭去,生怕别人也看到她羞紅的臉頰。
葉蘿衣小心掀開蓋頭,打量着這個簡單裝飾過的屋子,心裡更是歡喜,隻是懊悔剛才過于羞怯,現在已經完全忘記發生了甚麼。
想到今後便要與蘇簡做夫妻,面上又刷上了幾層紅暈,整個人都散發出騰騰熱氣。
“牛大哥,我們這樣真的能行嗎?”穿着喜服的蘇簡攬着牛大哥肩膀,站在牆角小聲問道:“她那麼精通醫理,恐怕能聞出這藥物的味道。”
“你就放心吧,管事的說過了,這玩意兒無色無味,倒在交杯酒裡,保證她一口喝下。”你大哥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可别這時候就打起了退堂鼓,莺兒還在等着。”
“放心吧,牛大哥。”蘇簡眯着眼睛,目光陰狠看着面前的土牆,“為了我們三人的榮華富貴,也為了莺兒。等我好消息。”
“蘇簡!你們二人躲在這作甚?快來同大家喝酒哈哈哈。”
“來啦來啦!”
晉都大街小巷都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門口都挂上紅色綢布,就連路旁枯敗樹枝上都一/夜長出紅色葉片。
這夜雪也停了,路上堆積多日的積雪也都消失,青瓷闆磚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圍觀的百姓興緻勃勃等待着迎請隊伍路過自己面前,想一睹承恩侯容顔。
“那可是早逝的鎮國将軍府和長公主唯一的孩子啊!”
“小姐,快回屋罷。”丫鬟拿着鬥篷披在瘦弱女子的身上,歎了口氣,“若是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女子雙手被凍得通紅,卻還是用力拉着被鎖上的院門,聲音嘶啞喊道:“有沒有人啊,開開門吧。我……才是真正被指婚與承恩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