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遇坐在淩霄的身後,并不言語,刀劃過軀體,皮肉割裂的輕微聲響都顯得刺耳,一聲悶哼,那個叛軍後退數步站定,到了此刻,絡腮胡子下黝黑的面龐才擠出兇神惡煞的笑容。
“原來這所謂的太子真是個殘廢啊?”
話音剛落,笑聲回蕩在空寂的知州府内,混着血腥氣的雨水飄落進賀遇的耳中。
“你們說,如果我要殺他,這位尊貴的太子爺會不會為了求饒,拖着他那兩條廢腿在地上爬啊?”
“你放肆!”
淩逸的長棍指着他,怒目圓睜,側身擋住賀遇“你們算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殿下面前放肆?”
低壓的霧氣濕漉漉的包裹着每一個人,粘稠的壓在心頭。
謝運不言,看向實力懸殊的對面,死死壓住了刀柄。
淩逸出手,兩方便混戰在了一起,以一敵十的戰場上,還有賀遇這麼個不能動的拖累。
他壓住了自己的雙腿,被淩霄護在身後,太多人想要抓住他,奪首功而封侯拜相。
在淩霄長劍掉落,空手接過釘耙,皮肉直接從手臂上撕裂的那一刻,賀遇的輪椅被踹了一腳往前滾動。
旁邊兩人掙脫了轄制,直奔他而來。
淩逸有心要救,奈何雙拳難敵四腳。
刀刃直劈賀遇面門,在這個檔口,一柄特質的短弩從袖口中射出利箭,直刺向那個人的眼睛,慘叫一聲滾落在地。
賀遇翻身,将自己摔在了地上,這才看看躲過後面一擊,輪椅四分五裂,刀刃離他不過數十公分。
“跑啊,殿下!”
雙腿難以移動,賀遇嗆出了血水,對上迎來的刀,在第一瞬慌神之後便是三箭齊發,可此刻卻盡數被擋下,落在一旁,發出脆響。
賀遇緩了一口氣,睜着眼睛,靜靜的看着利刃,在劈下的那一刻,一枚細小的針戳進了他的眼中。
見血封喉的毒藥瞬間作用,高大的身軀直接壓了下來,再次砸在他的腿上。
一聲極速地低喘,賀遇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血一瞬間湧了出來。
血腥氣愈發濃烈,有人倒下,有人受傷,淩逸的武器掉落後,背部被人一刀劈下,面容扭曲卻沒有時間回身,奪過刀就打就反身捅向對面。
謝運的血從傷口處流進長靴,像是灌滿了一般,提不上力。
“你個巴子的!隻要抓住太子,将軍賞黃金萬兩!”
在一聲怒吼後,自有人為錢而拼命,但是脫力的衆人卻再是難以招架。
賀遇的手中握着摸過來的匕首,計算着自己該如何弄死對方,至少要撐到……
就在這一刹那,局勢陡然轉變。
刀刃被一把長槍挑落,還沒回身,便已經屍首異處。
加入戰局的隻是一小波人,卻個頂個的骁勇善戰,直接橫掃了殘局,沒人說一句廢話,甚至不等對方有什麼疑問,才開口,便沒了聲,随後是腦袋落地的聲響,就像是砍西瓜一般,淩逸被人直接拽着後頸,扔進了房内。
那高大的身形,讓人一眼看出他是個異族人。
謝運心中大駭,隻是一眼便猜出了他們的身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人劈暈了過去,原來是那個剛救下賀遇的人并沒有加入戰場,隻是宛若木頭樁子一般守在一旁,順手把這位不可一世的金吾衛中郎将弄暈了過去。
待到最後一個人倒下,室内隻剩下了這麼多個活物。
“你們,你們是鎮北侯府的人?”鄒良試探着開口打破了沉寂“鎮北軍遠戍邊關,無召不得私離隴右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鄒良的手指都在顫抖,抱着妻兒的屍首,縮在牆角。
隻是被岑信看了一眼,便覺得身上的冷汗又冒了一層。
“太子,我家郡主呢?”
岑信伸手,攙着賀遇,非禮勿視,低頭,将人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手指劃過胸口,行了一個禮,再次開口“屬下岑信,奉郡主召令,特此前來助太子一臂之力。”
賀遇的手指握着桌角,緩了一口氣,被迫加速心跳緩慢平穩,落回胸腔,又回到了平常運籌帷幄時的模樣,而前去探查消息的赤菱在此刻才趕回來。
單膝行禮“殿下,援軍統帥,是三皇子,他們遇見了一幫馬賊,耽擱時辰,現在正在往定州城方向前進!恐還要一個時辰!”
“馬賊?”那個身形異常高達的宛月族将士直接憋不住嘲諷出聲“啧,姑爺,有人想要你的命啊!”
“放肆!”岑信先一步罵道“阿史那承!你說話是不過腦子嗎?”
“怎麼你們大梁不這樣稱呼嗎?”阿史那承盯着賀遇,眼中沒有尊敬,隻是好奇,甚至赤裸裸的打量着他的雙腿。
賀遇的手指驟然收緊後放開,面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讓人看不出他剛剛經曆過生死一線“是這樣稱呼的。”太子爺應下了這聲姑爺,更是特别自覺的當起了祁允辭背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