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兩下。
更星的易容術可不是什麼半吊子雕蟲小技。
祁允辭的面上布滿了惶恐,腿上的傷更是帶來了鑽心的疼,她怕露出破綻,特地撤掉夾闆,如今算是遭了報應。
後背已經汗濕,其他人隻當是面對這些大人物的惶恐不安。
而在别人看不見的地方,祁允辭内心深處,現在恨不得把謝運給活剮了。
“你叫什麼名字?”
賀遇松手,又回到了神壇之上,夾雜着一點兒玩世不恭,蒼白的面色也掩不住他那雙桃花眼的風姿,不像是來赈災的大臣,倒像是來找瘦馬尋歡的纨绔。
“回殿下的話,奴婢名齊夕。”
“嗯,好名字。”
賀遇半真半假的感慨了一句,後面的接風宴倒是風平浪靜,這個引起諸位大人物青眼的婢女隐身在幕後,不再被提起,而場面上的官話,卻繼續到了很晚。
等再回到那間大通鋪的房間内,一陣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氛悄悄彌漫開來。
本應吵鬧的房間竟是十分安靜,有人想開口,卻又不知說些什麼,畢竟妄議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更何況還有那位在場。
“唉,好困啊。”一聲輕歎在祁允辭耳邊響起,随後是到點後細碎的脫衣聲。
“怎麼今日這麼累啊。”
待到夜深人靜,明月高懸之刻,本應熟睡的兩人卻在黑夜中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睛,在黑夜中透出别樣的光。
阿螢用布條緊緊纏繞住祁允辭的腿,又塞給她一包解迷魂散的藥,兩人對視一眼便摸黑出了房門,屋外寒涼,有風拂過,留下擺動的雜草殘花,幾息之間便已經無聲的進了後院的主卧附近,藏身于碎石之間。
祁允辭此刻的呼吸聲還不如麻雀跳動時帶來的聲響,隻是一時之間卻再難以往前進一步。
她本以為因為賀遇的到來,知州府内的大部分府兵應該會去保障他的安全,沒想到書房附近竟也沒有放松警惕。
祁允辭下意識的把玩着被她命人塗上鐵鏽的金絲織成的袋子,眼底有着揮之不去的凝重。
這府兵數量不合規制,未免太多了些,算上賀遇那邊的再加上這些,已經趕得上一些親王的規格。
不過是地動,用得着如此如臨大敵嗎?還是府内藏着什麼更難以令人招架的秘密。
祁允辭心下一跳,并不敢直接硬闖,打草驚蛇,就在她準備離開,和阿螢從頭記憶的檔口,竟是天助我也。
一道黑影滑過天際,明目張膽的吸引了衆侍衛的身影,祁允辭屏息凝神,看着他們訓練有素的追擊不速之客,垂眸之間便已迅速做出了反應,一枚石子打碎了蠡殼窗,不僅吸引了外面的侍衛,也同時引起了待在書房内搜尋東西的淩逸的注意。
他瞥了一眼已經被迷暈的知州,搜尋速度更快上了幾分,剛準備從房梁處翻身離去便被一條綢緞纏住了腳踝。
重新換了一副新面孔的祁允辭在燈光的照射下平平無奇到毫不起眼,但卻令淩逸不敢有絲毫放松,祁允辭用力一拽,對方便從梁上落下,還未等站穩,便迎上了祁允辭的一掌,淩逸直直退了兩步,那絲綢落在地上,竟是床上的薄被。
“東西放下。”祁允辭手指點了點淩逸手中的那一沓紙,兩人都是易容,還相互嫌棄對方辣眼睛。
“姑娘,我與你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你隻當沒見過我,我也好給我家主子交差。”淩逸說話輕飄飄的,似乎不将人放在眼裡般随意逗弄,但在沒人直到的地方,他卻已是冷汗津津。
“哼。”祁允辭輕笑一聲“我要是不呢?”便已經寄出匕首,貼着頸側滑了過去獨留一道血痕,淩逸低咒一聲,将紙張揣進了懷中,出掌,卻被閃身避開。
祁允辭踹了一腳桌椅,直接貼身而上,一把摸到了懷中的書信,當場就拽了出來,淩逸衣衫盡散,劈手就是一掌,祁允辭硬挨了下來,反手就将人踹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床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都不許動!”外面的侍衛徑直闖了進來刀槍都指向了兩人。
淩逸眸光微動,直接下黑手對着祁允辭就是一下,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借力竄上房頂,還留下一句:
東西都在這位姑娘手中的似是而非的話。
而好巧不巧,鄒良在這時醒來,一眼便看見了祁允辭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書信。
“抓住她!”厲聲喝道。
“啧”祁允辭輕嗤一聲,直接揪住鄒良的前襟,匕首便已經橫亘在他的脖頸處。
“讓開!”祁允辭擡了擡下颌,緩緩說道“你們不想弑主吧。”
“不必管我,殺了她,弓箭手……”話還沒說完,鄒良便感覺有溫熱的血從他的頸側留了出來。
“閉嘴!”祁允辭冷着一張臉,緩緩提着人往後退,在對面拉滿弩弓的那一刻将鄒良踹了出去,侍從下意識地偏手,箭羽劃傷了鄒良,可就在這一刻,祁允辭感覺到手臂一陣細微的刺痛,從鄒良手中飛出的銀針擊傷了她,不敢糾纏,閃身便沒了蹤迹。
侍從下意識地去扶起鄒知州,卻被一把推開“來人,給我把知州府封鎖,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出去,挨個挨個房間搜!”
“太子殿下和謝大人的房間……”
鄒良從下眼睑處看了他一眼,一瞬間令人膽寒“搜,誰敢阻攔,直接硬闖。”
“是!”
祁允辭一時之間判斷不出那銀針裡面含的是哪種毒,隻得先窩在一處假山的後面,靜觀其變,看着漫天舉着火把的衆人,已知一時是回不去房内,忽然她看見了走出廂房的淩霄,幹脆遠遠墜在了他的身後。
四散的腳步聲掩藏掉了她的氣息,悄無聲息地混進了太子爺的房中,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