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這種時候也總有人來找不痛快,五皇子輕嗤一聲“皇嫂還是别把話說得太早,小心閃了舌頭。”
五皇子的眼中閃過積分不屑,不明顯,但依舊讓祁允辭收斂了笑意。
隻見賀景城拉滿弓,氣勢十足,不顧狩獵的鼓令,一箭拿下了那隻正在不遠處吃草的狍子,鮮血飛濺,染紅了草地,将離的稍微近些的世家小姐們吓了一跳,更是惹得幾個備受寵愛的姑娘不雅的翻了白眼。
而他還是一無所覺,甚至扭頭對祁允辭與賀遇拱手道:
“皇嫂還是要抓緊時間,可千萬不要讓太子皇兄輸得太難看了,畢竟,皇兄已經有一年顆粒無收了。”
“你在說什麼?”三皇子賀景川也來到了一旁,打斷了自己弟弟的話,好像十分不好意思,辯解道“皇嫂勿怪,五弟隻是一時興起。”
話還沒說完,就被首烏昂首的嘶鳴聲打斷,流光溢彩的毛發在陽光的照耀下宛若七彩的飄帶。
祁允辭的聲音與之一并傳來“那希望他在這場狩獵中,五皇弟能一直有這樣好的興緻。”言罷,直接策動首烏,在衆人面前飛身越過草叢,一隻落單的羚羊迅速奔跑,數十米開外的祁允辭将弓箭拉滿,箭羽輕輕顫動,霎那間離弦而出,有石破天驚之勢,擦過羚羊的一側,入石三分,直直插進了那石縫中,那羚羊仿若受到了驚吓,竟直接摔在了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四周響起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連陛下與皇後都紛紛側目,跟在陛下身旁的禁軍統領都略感詫異,沒想到這位太子妃有如此大的能耐,畢竟在他們的眼中,祁允辭所有的榮光都來源于她姓祁,鎮北侯府的祁。
祁允辭坐在高頭大馬上,踱步到了陛下和皇後的跟前,翻身下馬,行拱手禮道“陛下,娘娘,春寒料峭,這羚羊的皮毛沒有受到分毫損傷,做條披肩,正好。”
“好!”陛下“賞。”
皇後娘娘也笑着說道“太子妃好箭法。”
站在賀遇面前的兩位皇子此刻的表情卻實在算不上好,尤其是五皇子,白給祁允辭做了嫁衣,就在他準備打馬離開的空擋,賀遇卻平靜開口“孤讓你走了嗎?”
五皇子慕然回頭,不明所以。
賀遇的手指敲擊着扶手,緩緩說道“為弟者而目無尊長,誰給你的膽子見到孤不下馬行禮的?你眼裡可還有尊卑?又是誰給你的膽子,嘲弄孤的妻子,不敬皇嫂?你是想惹得兄弟阋牆,讓父皇難做,還是對孤有什麼不滿,準備取而代之?”
賀遇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附近的人聽個分明,無一人插嘴,都看向了還騎在馬上的兩位皇子,賀遇本就算不上好脾氣,此刻太子威儀盡顯,直逼得二人最後隻能默默下馬,在衆人面前對着賀遇行禮作揖,不敢露出絲毫不滿。
此時一聲鼓響,春狩徹底拉開了序幕,祁允辭如同一隻離弦的箭,沖在最前方,身後跟着阿螢,她忽然回頭,對着賀遇揚了揚手,看不分明她的表情,卻也惹得賀遇展露了笑意,回想起出發前,祁允辭偏頭,纏着他問到底想要什麼時的身影,搖了搖頭。
“那請太子妃打隻小狐狸回來吧,抓活的。”
“沒問題。”
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在祁允辭的身上顯得淋漓盡緻,透過她此刻的風姿,讓賀遇一時之間竟有幸窺得她于漠北跑馬時的風彩。
待在京畿,委屈她了。
賀遇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枝桃花,那是祁允辭剛剛折下抛過來的一抹春色。
他看着他的太子妃一馬當先,比起男子也絲毫不遜色,甚至隐隐壓過一頭。
“你同祁允辭關系倒是好了不少。”陛下在一旁問道,眼中閃過探究,而賀遇的神色卻不知何時早已一如往常了。
“回父皇,太子妃鮮活、漂亮,很難不讓人将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賀遇的眼中全是欣賞,隻是淡漠,像是在評價一個物件“就像美好的東西,總能夠吸引大部分的目光,讓人想弄到手。”
在王帳内,父子兩人都在隐晦的試探着對方的态度。
“嗯,你自己知道便好,别忘了,她終究是鎮北侯的妹妹。”
“那是自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也不是必需品,這件事情兒臣自然知曉。”
就在這時陛下忽然開口問道“祁允辭好像很關心那個叫桑榆的民間女子?”
“回父皇,算不上,兒臣以為太子妃隻是一時興起,想要做一個自以為是的救世主。”
“這都不重要,春狩結束後,你同謝運,親自走一趟,去定州。”
“是,兒臣領命。”
………………
千裡之外的京畿在狩獵獵物,而定州則在狩獵女人。
“放過我,放過我。”山林被圍了起來,無數的年輕女孩兒們被圈禁成了獵物,供官員、富商、鄉紳們玩弄,那箭羽劃破了女人的衣衫,劃傷了她們的皮肉,她們狼狽不堪,她們抱頭鼠竄,如同羚羊一般受到驚吓又被逼上絕路,如同拎一隻兔子一般又被随手拽上了馬,毫無尊嚴的瑟瑟發抖,壓在喉嚨中的嗚咽聲,成了這場狩獵的興奮鼓點,越發激起男人們的□□。
有些性烈的姑娘們奪過箭羽反抗,竟直接被扔下了馬,成了馬蹄下的亡魂。
他們醜陋的嘴臉就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爛泥一樣的怪物讓人惡心,甚至還有定州的父母官員,狼狽為奸,那一層層假面下的皮囊皺皺巴巴的,是披上人皮的惡鬼,兇神惡煞的眼中全是貪婪與草菅人命後的冷血。
豬狗不如的東西,衣冠禽獸有了前所未有的寫照。
都去死!!
該死!!
不知何時,巨大的塌方終于喚起了一絲殘存的人性。
“怎麼回事?”
“不好了!知州,鐵礦塌了。”
“你說什麼?”
“人都死了。”
李徑寒騎着馬,看着封禁的定州城,趕緊混進了菜農中,滞留在城外,命人快馬加鞭給東宮送信。
而另一邊岑佑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混進了挖礦的隊伍中,趕在塌方前撈起了一個年幼的男孩兒,逃了出來,臉上,背上,全是鞭子留下的傷痕,不過短短數日,就已經看不出太子妃近衛,鎮北軍前鋒的風采。
他疼得一時之間有些龇牙咧嘴,望向那宛若深淵的巨口,卻更是膽寒,沒有多少人活着出來。
死亡
成了一瞬之間的事情。
那大理寺派去查案的人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