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功夫就看後排的司機,屢次擡頭,一次擡頭,正好跟睜着眼的付衡對上視線,因為一夜的勞累,睡眠不足。
司機鬼使神差地看路,想輕輕揭過。
“少看我,你的視線有點礙眼。”
年輕人的聲音鬼魅般地飄進耳朵裡,命令的語氣,心底一毛。
“好,好的。”
怪了,他明明都沒睜眼,這算哪門子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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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駱甯約摸20點到家,門還鎖着,進去後家裡空無一人,漆黑的房間隻有月光投進客廳,無聲無息。
他們還沒回來。
大意了,回來早了。
常姨今天沒有下廚,廚房裡沒有吃的,冰箱裡倒是有食材和一些剩菜,但是疲憊了兩天,他不想自己下廚,趁着天還沒黑透,趕緊出去找街上找一家店湊合吃點算了。
駱甯這麼想着,又把門關上下樓,坐了半個小時車,後面的不适感還沒消失,駱甯走得比較散漫,神态綿倦,大有賢者時刻的感覺。
“駱甯?”
甘展的聲音在店門傳出,他正在搬門口的東西,前面的店鋪桌子和兩邊牆上擺着的都是金屬零件,桌腳邊還有幾卷銅線,靠近就能聞到很濃的金屬臭味,他大概也剛忙完,灰撲撲的臉上猛然綻放笑容,“你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
“我爸他們現在還沒回來,我也懶得自己做了,想着出去随便買點吃。”
“那你要不要到我家吃?我姐正好在等我吃飯呢。”甘展熱情地邀請。
他一直都是熱情的人。
“吃完還能在我家玩會等叔叔他們回來,一個人待在家裡也無聊,吃完我們繼續打麻将?”
“好吧,那就打擾了。”駱甯進他家。
兩個青年一前一後走進後面的屋子,直到看不見。
這是付衡回到平興鎮酒店看到監控裡的第一幕,他回到賓館,随便一瞥電腦,就看到有說有笑的駱甯往家的反方向走,高挑纖細的身體被另一個男人蓋住,走進他看不見的地方。
……?
上帝跟他開一個玩笑嗎?讓他半個小時前後經曆這樣的大起大落?睡眠不足加上滿是煙味的車廂,頭本來就暈得不行,看到這一幕,付衡更是從厭煩到憎惡。
他難以置信地目光,眼睛瞪大,脆弱的瞳孔快要貼着顯示屏,碰碎,心髒亂跳,恨不得鑽進電腦屏幕,好好看看那個死角地帶。
他手顫抖着給駱甯發消息。
付衡:[寶貝你到家了嗎?]
隻是對方沒有秒回,付衡都感覺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和他接吻、做/愛,次數越多,他被鐵鍊束縛的程度越高,越愛他,越離不開他。
高中還勉強隔着屏幕掰手指過日子,現在如果再離開他,大概會死掉。
大一的時候可能是拴上了腳鍊,短短一年半過去,他感覺脖子都被鐵鎖锢桎,擠壓喉結到呼吸不暢,每下都要努力扯着鎖鍊,連臉都在用力,變得橫眉立目,龇着的牙露出犬齒,人性泯滅,窒息感伴随着他,他能清晰感知到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回消息呢?
外界的聲音都聽不見,等待是千刀萬剮的淩遲,他好想沖過去把他拽出來,問他幹嘛不回消息,但是不可以,不行!
這麼做的代價極大,再怎麼樣,付衡隻能坐在監控前面,捏着手機,被動的等待。
此刻困意全無,付衡眼底甚至淤青,眼神片刻不離地死盯屏幕,快要把電腦盯穿一個洞,房間安靜的隻有耳鳴的聲音,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他調來其他地方的監控,一切正常。
他努力拼湊事情的前後:駱甯回家站了一會就出門,被甘展喊進家。
大晚上的他為什麼要喊甯甯?他要表白嗎?傻*,甯甯都告訴他他有男朋友,他有我了,還表白?把他打進醫院,駱甯會發現是自己做的嗎?
入門的那條小路快被付衡看穿,他覺得是自己粗心落了一處,應該在甘展家裡也安排一個眼線的。
摸鼠标的手感覺到不正常的滑膩,付衡低頭才發現自己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撕破一道傷口,鮮血填滿指甲縫裡,鮮豔猩紅,但是好像一點都不疼?現在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打攪他。
三分鐘過去了,還是沒回消息。
為什麼呢?是沒收到嗎?
付衡:[甯甯你在幹什麼,看到我發的消息了嗎?你到家了跟我說一聲。]
消息石沉大海,畫面永遠停在那一刻,付衡呆坐在電腦前,困意蕩然無存,陷入自燃式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