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月底，突如其來的強冷空氣，迅速侵襲大地，令德安市的氣溫驟然驟降，瞬間跌至個位數，寒意蔓延，滲透每一寸土地。

需要早八代課的人急劇增多，可以說是供不應求。

駱甯每個星期課表都是滿的，整個十一月收入很可觀，駱甯這次打了2000回家，自己預留了1000準備給付衡過生日用。

錢是睡覺前轉的，第二天中午駱甯收到了父親駱昌禾的電話，心思難免活絡，那麼久沒聊天不知道等下說些什麼，他是看到這筆錢了嗎？

他會……誇我嗎？

“喂？爸。”

“小駱啊，午飯吃了嗎？”久違的男聲還是記憶中的蒼老，駱甯有一段時間特别信賴這個聲音。

“正在吃，吃的食堂的快餐。”

“我還沒吃。”那頭聲音停頓了片刻，“你這個月打的錢怎麼少了300？”

“……”駱甯本想着介紹食堂兩葷一速的快餐的心思蕩然無存，筷子随便在青菜上劃拉，途生無力感，“我有一個好朋友馬上要過生日了，我準備送他一個禮物。”

“什麼禮物要300塊？你哪個朋友？我怎麼不知道？是小展嗎？”

“不是，我在大學新認識的朋友。”駱甯咬唇，字艱難的一個個往外冒。300的禮物都不太夠，他有了想給付衡送生日禮物的念頭之初就準備留1000塊錢，打心底覺得他就該這麼好的東西。

“朋友男的女的？”駱昌禾聲音突然警惕，“小駱啊，咱家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沒精力和閑錢談戀愛，你現在不要搞這些！你有這個時間不如想着趕緊把家裡的債還掉，你聽我的，你先打兩年工把債還上，之後再找個合适過日子的女孩子談戀愛，太漂亮的不能要，花花心思多，人家小姑娘就算一時被豬油蒙了心的嫁給你，跟着你過夠了苦日子，遲早會跑的！那時候再丢個孩子給咱家，怎麼負擔的起！到時候可真是苦了我們，不要要害了别人！”

親密人的話在耳邊萦繞，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久久揮之不去，字字誅心。

駱甯幾度要失去對外界失去感知，眼睛瞪大，等他輸出幾分鐘後才木讷地解釋：“我朋友是男的。”

“男的為什麼要買那麼好的禮物？”

“你不要被人騙了，是你發300塊錢給他自己買禮物嗎？還是花300塊錢到哪個朋友那買禮物？我跟你說，往往是那些和你特别要好的人才最懂怎麼騙你的錢，這方面爸有經驗，你聽我的，買一個一百以内的禮物足夠了，什麼朋友都是假的！隻有父親才是真對你好的那個人！”

“你現在幹得什麼工作？”

“一對一輔導初中生功課。”

對面狐疑的叫一聲，“我記得這種不是很貴的嗎？老李家兒子暑假給人補一上午800塊錢，你呢？你現在一個月多少錢？”

“3000。”駱甯報完這句話心裡沒底，本意是想講少一點，但是這麼一合計似乎少太多了，明眼人仔細想想就知道是假的，難道自己一個月生活費700嗎？等下暴露了，父親追問起來怎麼辦？

“你肯定讓那家人忽悠了！憑什麼人家一上午就800，你一個月3000塊？”

“人家是省内最好的985，很多人沖着他的名氣去的，當然貴。”

駱昌禾要起錢來層出不窮，花樣百出，軟硬皆施，“看到你能這麼多錢，爸爸嘴上不說，心裡其實很高興，你這才大一就能掙這麼多錢了，大學出來後肯定有現在的四倍，那就是足足一萬二一個月！年薪二十萬！一年二十萬是什麼概念？很快就能還掉家裡的債了，老爸現在做夢還能想到車被人用鐵鍊鎖的時候，多可怕啊，從前趕鎖車，以後不知道鎖的什麼東西了！老爸好怕，窮怕了，兜裡沒有500塊錢的日子，我真的再也不想過了，你不要覺得老爸摳，我也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面被人騙了。”

“……知道了。”駱甯幹澀地閉眼，又睜開，像下定了某種決心，“爸，你不要總想着這件事，我盡量多給一點給家裡，你總煩惱這件事，一直給自己壓力，身體會垮掉的。”家裡家道中落後，父親這幾年老的特别快，每次見面，他的臉上都會多出幾道細紋，衣服也是三四年前的。

“好，好啊，有你這樣的兒子真争氣。”

挂掉電話後，駱甯又給駱昌禾轉了300。

對面秒收。

突然覺得今天的宿舍有點小，他郁悶的透不過來氣，跟室友們打一聲招呼，駱甯13點15剛過就收拾東西出發去下午電路課的教室。

“那是誰啊？為什麼捧着花站在男寝樓下，在等人嗎？難道他是……”

現在付衡的生日資金隻有700塊了，少的300塊應該怎麼補呢？冬天會有人需要發傳單嗎？大街上路人應該會少很多吧？還是跑幾天代取快遞？下課後他要收集一下有多少人今天需要，一放學他就跑去菜鳥驿站拿。

“長得好帥……他是不是計科男神啊？”

駱甯背着包，低頭不看路的朝前走，心事重重，忽然一捧玫瑰擋住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