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你踢得好重。”段璟深用兩根手指提着自己的外套，認真地打量着上面髒兮兮的腳印。

一包紙巾被扔了過來，靳昔看也不看，徑直閉上眼睛。段璟深拿着紙巾細細地擦了起來，喃喃自語，“你踢得好重，我胸口很疼。”

靳昔的眉輕皺了一下，擡起眼皮去看可憐巴巴的人，段璟深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讓靳昔恨得牙癢癢，卻也不能說什麼，“我跟你說過不能亂跑的吧。”

段璟深垂下眼，看着有些可憐，“他們太吵了，吵得我頭疼。”

“是你自己要去的。”

段璟深不說話了，扭過頭看着車窗，像是在鬧脾氣。靳昔深吸一口氣，轉了個方向，繼續閉上眼睛睡覺。

回到學校的時候是中午，食堂供應午飯，三三兩兩結伴地離開教室去吃飯。靳昔坐了幾道題，忽然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麼，起身出門。

段璟深莫名其妙地看她，“你去哪？”

“順便逛逛。”

“哦，”段璟深抖着自己的外套，“幫我帶瓶水。”靳昔剛想反駁，就看到段璟深在用紙巾細細地擦着那件外套。外套沒有logo，她看不出是什麼品牌，但段璟深穿的衣服一般都很講究。

她把快要拒絕的話給收回來，面無表情地出了門。

等她回來的時候，如約地給段璟深帶了水。但段璟深的目光沒有放在她手裡拿着的水上，反而看向她的腳上，頗有些震撼地問，“這是什麼？”

靳昔撇了一眼自己剛才從小賣部買的十塊一雙的拖鞋，沒怎麼在意，“拖鞋。”

段璟深沉默了，震撼地看着她腳上的拖鞋。

靳昔把水放在他桌面上，坐下，“學校不讓穿拖鞋，但是我是因為去找你，鞋子被濺濕了，所以，你就當沒看見，别用那種想打小報告的目光看我。”

段璟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似乎還沒在靳昔的拖鞋中緩過來，“我沒那麼無聊。”

靳昔頭也不擡，趴到桌子上，“那就好。”靳昔沒注意到她的這句話一說出來，段璟深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極淺極淺的弧度，眼裡的深意越發深厚。

濕哒哒的鞋子被靳昔放上了天台，她等着放學的時候去拿。所幸一個下午沒人注意到她的拖鞋，她也得以順利地穿着她的拖鞋等到了放學。

隻是天空并不做美，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快放學的時候有物理課代表給她交了作業，讓她代拿到老師的辦公室，而物理課代表自己則早在下課前五分鐘的時候準備好了一切，鈴聲一響起沖去食堂。

聽說食堂有他最愛吃的酸菜餡餃子，味道極好，但食堂極少做供應，每一次出現都能引起上千人的争奪。

靳昔抱着厚厚的一疊作業本無聲歎息，慶幸她是走讀生。

顧忌自己的拖鞋被老師看見，在下課十分鐘後她才慢悠悠地去了辦公室，果不其然，辦公室是空的。她放下作業本，準備回家。

靳母早就給她發來了消息讓她自己乘公交回去，她背着書包，提着袋子裝着的半幹的鞋，去到了校門口等公交。她要乘的8号公交車在分别在五點半和9點經過學校，特地用來接返學和下晚自習的學生，附近僅此一輛。

靳昔看了一眼時間，5點25，快了。

她拿出手機給靳母發信息，等了十分鐘後，她依舊沒能等到她要等的公交車。

她在手機程序上搜了8号公交車，才發現8号公交車早在3點的時候發了公告，公交車出了故障，不能在五點半經過。附近的公交車隻有這一輛，要等的話隻能等到9點，于是靳昔果斷選擇打車回去。

二中位置叫偏，因此打車一般較貴，所以不是學生們的首選。但如今，靳昔隻能選擇打車。就在她剛點進打車軟件的一刻，她聽見了身後傳來了聲音。

“靳昔？”

是羅靜安，她站不遠處撐着一把花傘，笑臉盈盈第看着靳昔。

靳昔微微點頭，“嗯。”

“你，”她的視線不自覺移到靳昔的腳上，表情有些錯愕。

靳昔坦然地問，“有事？”

“沒有，”羅靜安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很不禮貌，她急忙把視線移開，“我就是看到你的背影眼熟，就想着打個招呼。”

“嗯。”

“你在等車？”

“出租。”

“出租很貴的哎，”羅靜安有點惋惜地低着頭。

靳昔點頭，“我知道，但是沒有公交了，雨越來越大，我得回家。”

羅靜安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歎息道，“确實很大，站在外面我都有點冷了。”

“那你回去吧。”

“靳昔，”羅靜安忽然叫住了她，靳昔疑惑回頭，羅靜安臉有些微紅，聲音在雨幕之下極小，但靳昔還是聽到了，“我有一輛自行車，你要的話……”

十分鐘後，羅靜安在後面對披着雨衣和騎着自行車的靳昔大喊，“你開小心點！”

靳昔的聲音被掩蓋在雨聲中，“好。”

羅靜安慢慢得成面無表情，直到靳昔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才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轉身離開。

自行車帶着風，雨水噼裡啪啦地打在雨衣上，車輪碾過水坑，水濺了一地。自行車還很嶄新，據羅靜安說，她就沒騎過多少次。雨水很大，即使是慢騎，也不斷地打在靳昔的臉上，眼睛進了水，有些幹澀難受。

她面色冰冷，直直都看着遠方，想着等到下一個路口，那段路沒人她可以騎的快一點。就在她準備加大馬力的時候，她看到不遠處的路邊站着一個人。

長身直立，撐着一把黑傘，遠遠看着有點讓人毛骨悚然。她騎得近了，能看到那隻撐着傘的手，修長有力，如白玉一般，而傘下的人，表情淡漠，面容俊美，隻是一個人站在外面，頗有些與衆不同。

“段璟深？”靳昔按了刹車，把一隻腳給撐在地上。

“靳昔。”

“嗯，你在幹嘛？”靳昔抹了一把落在臉上的水，段璟深平靜地看向雨幕，“司機車壞了，我沒辦法回家。”